2011年,花了3個月時間,從墨西哥出發,沿陸路穿越狹長的中美洲地峽,最後在南美洲的厄瓜多爾結束行程。途徑的大部分國家貧富極端懸殊,犯罪率高企,委內瑞拉,危地馬拉,洪都拉斯和薩爾瓦多更是名列世界最危險的十個國家之內,這是一條極富挑戰性的旅行路線。同行的朋友是一個背包新手,行前我規定了幾項紀律,其中有一條就是不可以在公共場合顯示任何貴重的物品。這個朋友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什麽事情你隻要說一遍,他就心領神會。於是我們一路探幽訪勝遊山玩水,即無驚也無險,就如孫子兵法所說: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直到我們平平安安走過委內瑞拉這最後一個危險國家,剩下的哥倫比亞和厄瓜多爾都是相對安全的國家了,這時我明顯感到朋友放鬆了警惕,也許他覺得我有些言過其實,江湖實在沒有傳說中那樣險惡。
我旅行時有一個習慣,總喜歡在抵達一個地方之前的幾天,上孤獨星球的網站去看看旅行者最新的情況報告,因為任何旅行書上所介紹的內容至少是一年前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隨時充分掌握最新的信息,是任何一次成功的旅行不可或缺的一環。在抵達哥倫比亞首都波哥大之前,我照例上網瀏覽,有人在一周前發布的貼子裏說:波哥大中央汽車站裏有世界頂級的扒手出沒。說老實話,我看了這條帖子沒有太注意,因為我們旅行最怕的是暴力犯罪,隻要不動粗,就感覺問題不大。
波哥大中央汽車站是一個非常現代化的大型車站,整潔安靜的候車室具有發達國家的水準,完全不是中美洲國家車站亂哄哄髒兮兮的樣子。我們的巴士預定上午9點發車,但是誤點了,工作人員說大約延誤2個小時。我們在候車室的靠背椅上坐定,朋友從包裏拿出自己的蘋果筆記本整理照片,在公共場所顯露貴重物品,這明顯違反了我們的旅行紀律。但是我環顧四周,安靜的候車室裏秩序井然,而且我們預定的巴士是最貴的一種,不但有空調,車上還有廁所。候車室裏來來往往的乘客都是衣冠楚楚的中產階級,完全沒有任何危險的跡象,於是我也就沒有說什麽。
大約到11點光景,透過候車室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見一輛巴士駛進站台,這時一個身穿製服的工作人員來到我們麵前,用流利的英語說:“Your bus is coming, follow me.” (你們的巴士來了,隨我上車。) 這是一個中等身材約30歲的當地漢子,那張再普通不過臉給人一種樸實的印象。我們一行三人上了那輛空無一人的巴士,對號的座位在巴士中部,我們在自己的座位坐定,工作人員將我們的2個大背包放上行李架,他接著順手將朋友的隨身小包也放了上去,然後來拿我的隨身包,那時我對他沒有絲毫的懷疑,隻是隨身包在任何情況下不離身,同時不允許任何人觸碰是我旅行的鐵律,果斷地攔住了他伸過來的手,“This bag never leaves me.”(這個包永不離開我)我看著他說道。他喃喃地說按照規定應該放在上麵,不過看到我堅定的眼神,他也沒有堅持。這時其他的乘客開始陸續登車了,這個工作人員神態自若地和我們道別,轉身下了車。眼看著工作人員走下巴士,朋友站起身來伸手去拿行李架上的隨身包,手握到包發現分量輕了,麵色頓時大變。拿下來一看,拉鏈大開,包中僅有的三樣值錢東西:蘋果筆記本,數碼相機和手表均已經不翼而飛,朋友立刻縱身下車,但是哪裏還看得見那人的蹤影。雖然警察很快來到現場,但是接下來的隻是例行公事的詢問登記而已。
10年時間過去了,我們對這樁巴士失竊案還是耿耿於懷,常常在腦海裏複原那時的現場情景。如果是一個嘈雜混亂的所在,扒手自然有一萬種下手的機會,而現場卻是出奇的寧靜,事情從開始到結束現場隻有我們三個人,沒有第四個人。這家夥在我們兩個大男人的眼皮底下,伸手從朋友懷裏拿包放上行李架的過程絕對不會超過6秒鍾,就在這轉瞬即逝的一霎那,他不僅當著我們的麵偷走了包裏的蘋果筆記本和數碼相機,就連躺在包底那隻小小的手表也沒有放過,這真是不可思議的鬼斧神工,說是特異功能也不為過。當時的氣溫不冷不熱,這家夥下身單褲,上身裏麵襯衫外麵一件卡其布工作服,當著我們的麵他拿了東西放在哪裏?手表可以放在口袋裏,電腦筆記本和數碼相機可裝不進口袋啊!這又是我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以前在歐洲旅行,尤其是意大利這樣的地方,路上重點防範的就是扒手。記得有個意大利朋友說過,千萬不可以露財,如果你被頂級的扒手盯上,那絕對沒有幸免的機會。許多年來,我始終沒有忘記他的話,但是在波哥大汽車站遭竊之前,對他的話總是半信半疑的,相信隻要自己提高警惕,又有誰能夠得手?但是事實給我們上了無情的一課,現實社會中真有水滸傳裏鼓上蚤時遷這樣的人。術有專攻業有所長,通過幾千年來的實踐,人類已經將扒術這種最古老的專業發展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其技藝遠遠超出我們一般人的想象。這些人有著魔術師般的水準,那幾根會跳芭蕾的手指,可以輕鬆地在你麵前探囊取物,而不會讓你有絲毫察覺。希望這個真實的故事,能夠給天下的驢友們提個醒,在路上永遠牢記“財不露白”這句老話,不然自有專業人士分分鍾來給你上課,不過他們的收費可絕不便宜。
鳥瞰波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