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凍， 夏天的仙露

夏天的消暑飲品，汽水奶茶一類，不是我的喜好，不太會想著專門買一杯來喝。想喝的東西，這裏又沒有。往年回國去鄉下，還能喝上解饞，雖然沒有小時候記憶中的味道那麽完美，大致還不差。那東西叫木蓮凍。

 

曩昔年幼，夏日村裏做戲文的時候。露天場子燈光敞亮人聲鼎沸，嘈雜聲中必有叫賣麥芽糖，老菱角，和以及白糖冰棍的聲音。我要找的是賣木蓮凍的攤子。那是一種半透明的、像極嫩的豆腐腦的東西，裝在木桶或鋼筋桶裏，看去也像凝固的冰。

賣主用一片微凹的薄銅片，從麵上削出幾瓢，盛在白瓷碗裏，澆上兩圈紅糖水，一幅嵐氣氤氳的潑墨山水就在碗裏了。用浸在薄荷瓶子裏的細木條，在碗裏飛快的兜走半圈，就可以喝了。紅糖水甘甜，薄荷清涼，嫩嫩的凝凍，從唇齒間滑進喉嚨滾落肚子，陰涼清爽的感覺馬上從體內散發到皮膚表麵，暑氣頓消。

我的一個親戚會做木蓮凍。她說先得去山上找到木蓮果，那東西形似無花果，比無花果大，通身碧綠。剖開，挖出裏麵的木蓮籽，加一點茄子籽，還得加一點石灰，包在紗布裏，在水裏浸一浸，就開始用力搓捏，捏出滑不溜秋的汁液。把汁液加進木桶中事先備好的井水中， 據說還得加一點點中華牌牙膏，必須是中華牌，別的牙膏不行，然後  靜置幾個小時，待它慢慢凝凍，就成了木蓮凍。

 

所有的孩子都喜歡喝木蓮凍，大人卻會攔著，叫你不要喝。阻止不了，隻得拿出五分錢買一碗，在你喝了之後，會說一句：木蓮凍這東西可髒了。為什麽呢？因為做木蓮的人，用手不停搓捏，那手很可能是沒有洗過的，而且大夏天，使勁錯捏，臉上手上的汗水，統統進入盆子裏，最後都被喝到肚子裏去了。

 

但孩子怎會為了幹淨就忍住不喝這人間仙露呢？所以賣木蓮凍的人，每次都是背著精光的大桶，滿足地慢慢走回家。我們就等著下一次做戲文，再喝木蓮凍。

 

木蓮凍

木蓮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