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母膽怯的心腸

這是以前沒有過的體驗。

兒子在校網球隊，昨天他的球隊和另一所高中球隊比賽。之前已經和另外兩所學校比賽過，那兩個球隊水平很一般，兒子的球隊水平也一般，不過都贏了，我並沒有去看。知道贏了，雖屬意料之中，還是高興的。

昨天的對手學校，是郡內最好的高中，球隊水平比兒子他們好很多。兒子是第一單打，網上查閱，對方第一單打的水平明顯比他好，我們叫他不要有壓力，盡力就可以了。這當然是例行的廢話，他“嗯、嗯”幾聲做回應。

我決定去看看。根據他和對手熱身練習的情況來看，水平相差不是很大，他似乎未必一定落敗，這感覺一起，我就有了希望他能贏的念頭。比賽正式開始，兩人你來我往，相持不下。他一上來三比零領先，令我振奮；誰知接著連輸五局，我就無法靜心看下去了。觀察他打過去的球，大多落在對方麵前，讓對方很容易還擊。對方回過來的球，一下這個角落，一下那個角落，逼得他不停奔跑救球。我忐忑的心，十分不安起來。看他又丟一球，我已經極度緊張。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把我的心提在了咽喉位置，渾身繃緊起來，終至於無法繼續觀看。

我果斷轉身，身後是一片寬闊的綠茵，中間的水塘蘆葦茁壯，高挑的蘆花杆子間，幾隻雀鳥來回跳換，停落時，蘆杆悠悠晃蕩，鳥兒像蕩著秋千，搖擺起伏。春光明淨，我的心卻受著煎熬。我在綠茵中踱步，背向球場，堅決不回頭。耳朵卻豎起來，聽著一陣一陣的拍手和叫好聲，分辨那聲音是給兒子的，給他對手的，還是給別的參賽學生的.

“不過是學校之間的比賽，有必要這麽緊張嗎？”我暗暗自問。但我知道，這是為母的心腸，對血肉相連的兒女的愛和憂。

我忽然想起耶穌被釘上十字架後，他的母親瑪麗亞在十字架下麵，看著三十三歲的兒子，高掛在木頭上，赤身裸體，鮮血淋漓。她為母的心腸，是何等慘酷地受著錐心泣血無法言說的煎熬。但她要和兒子一起，堅持伴隨他走完他在世間的最後一段路程。我的眼睛微微濕潤，心卻鬆弛了不少。

但我還是無法回去看他的比賽。我就繞著綠茵踱步，直到手機顯示5602步，我才決定回去。恰好是最緊張的最後一球，他失去這球，就輸了。

但他終於得了那一球。在連輸五局後，扳回四局，然後贏了最後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