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近芳 -- 何必在意是否梅家女兒?
這幾年,京劇界走了不少大腕,梅葆玖、王金璐、李世濟之後,杜近芳也於昨天去世,享年八十九歲。
我在初學梅派青衣、對京劇一知半解之時,就迷杜近芳,覺得她比梅蘭芳漂亮多了好聽多了。梅派傳人的首席,不是言慧珠就是杜近芳,連梅葆玖也是要靠後的。她那種古典端雅明麗嫵媚的扮相,十分有味道有內涵,舒服得讓人不想移開目光;又有這樣清亮悅耳的嗓音,並練就了曼妙的身段,所以章詒和以“天賦相當不錯“來形容她。
京劇界的大腕,都是有很多故事的。文革中的杜近芳很有政治覺悟,提攜她、造就她、有恩於她的“右派“葉盛蘭,在她的揭發下,吃了大虧,日子雪上加霜,1978年六月含冤去世,卻在同年12月獲得平反,想想很是心酸。杜近芳在文革中算是得意的,沒有受過迫害,還是台上的主角。但樣板戲對演員毀滅性的傷害,一樣沒有放過她。唱過樣板戲之後的杜近芳,再塑造梅派所代表的端雅、忠貞、良善、大方的東方古典女性,無論是行腔還是身段,都脫不了一股橫勁和狠勁,無複當年之美了。我看了她演”坐宮“的鐵鏡公主,難過了好幾天。九十年代初,她到香港演出,香港票房那些資本家當然是極度反感樣板戲的,她也知道,所以演自己的代表作“斷橋”時,演得相當克製。那些資本家麵子上對她還是客氣尊重的,我那天坐在新光劇場很靠後的位子,身邊是“振興票房”負責人李和聲先生,他拿著望遠鏡看台上,又遞給我看,說:“扮相還是在那兒的。”
我有一次在電話中采訪她,七十好幾的人,聲音十分清脆明亮,彷佛正當青春妙齡,那真是天賦。不少文章說她身世淒慘,不知父母是誰。她自己的青衣扮相,極像梅蘭芳,所以她希望自己是梅蘭芳的女兒,並想象了梅蘭芳的遺言,指梅蘭芳臨終時,向周恩來承認說,杜近芳是自己的親生。她還說,已經把這個情況向中組部匯報了,梅葆玖表態說,我們(梅家)歡迎。但這些都無從查證。
其實以她在京劇界的地位,實在不必如此汲汲於“梅蘭芳女兒“這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