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風》
讀《照夜白》, 在《反空間》那一篇裏作者寫道, 海子的“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可以用來說明“夕陽山外山”。
“夕陽山外山”出自李叔同, 大家都能琅琅上口, 長亭外古道邊, 一幅離別的淒美圖畫。
這樣的圖, 元代馬致遠早已畫過。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在天涯。
古道、夕陽、天涯, 同樣的意境, 同樣的無奈, 隻是李叔同的我們都耳熟能詳, 這大概是和他填的歌有關吧。
曲子本身是美國人約翰•奧德威作的, 後傳到日本, 李叔同在日本留過學, 還留下一段蕩氣回腸的愛情, 這首《驪歌》取調於犬童球溪的《旅愁》, 美妙的旋律加上精致的文字, 是經典中的經典。
但倘若李叔同配的是京曲昆曲, 大概就不會有這樣的效果的吧。事實就是這樣無情, 如今世界流行的是西方的音樂, 而不是我們的國粹京劇。
西方有歌劇, 歌劇在歌劇院看的是人的表演, 宅在家看電視歌劇, 像我這樣的粗人是耐不住的。 大概每個歌劇都有一、二首經典, 其它的我是不懂如何去欣賞。
京劇更是如此。我外公是京劇迷,我小時候總覺得是嘔啞嘲哳, 後來經過點訓練,才聽得岀點味道。李叔同寫這曲是民國初年, 成了一股清流, 自然就流傳至今。
詩畫曲的完美結合。
特別是那句夕陽山外山, 就被作者用來形容作畫時的空間。
有空間就有遠近, 海子說“遠方的風比遠方遠", 也就是說遠方比遠方的風更近。
海子是自殺的, 我很敬佩這些人的勇氣, 卻又不屑於他們的行為。
他又是現代詩人, 我一向對現代詩沒什麽好感, 大概就是散文斷行而已, 全詩背下很無聊, 隻能取其中一二句名句。比如徐誌摩的“輕輕的我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或是顧城的“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再有我記得的隻有戴望舒的“雨巷”, 這也是一幅畫, 那些年代我們都希望自己有著丁香一樣的憂愁, 也算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了。
而關於海子, 就是那句如雷貫耳的“麵朝大海, 春暖花開”了, 所以這句“遠方的風”很讓我閉書思考, 於是我便去查了查原詩。
詩名叫“九月”, 開頭是“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我很喜歡第二句, 覺得很富哲理。
遠方雖遠, 但聽到過, 看到過, 將來也可能踏上去觸摸, 而此刻遠方的風吹過了, 不再有了, 逝去的就是遠了, 是不可近的了, 不可再得了。
逝去的就是永遠的遠了。
而遠方再遠, 遠方存在著, 我們可以去, 總能變近的。在的東西, 遠亦可近。
遠方的風是永遠, 世上任何東西都比永遠近。
遠方是空間, 遠方的風是時間。畫可用時間來表達空間, 詩人用時空來顯示生命。
遠方的風是瞬間吹過的, 吹過的風一去不複返, 便成了永遠。
生命是一時的, 死亡是永恒的。
快樂是暫時的, 孤獨是永久的。
我想, 海子在臥軌的那一瞬間, 他得到了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