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真好>之八
《離別的距離》
我很喜歡在偌大的候機廳,看人生百態無聲無息地飄過。
有久別重逢的喜悅,更多的是離別的依依不舍。
很多年以前,我們都曾堅定地走向安檢門,不敢回頭,因為我們都怕回頭看見父母那殷切的臉,即便心在泣血,淚不能流。
很多年以後,我默默地注視著孩子們的背影,瀟灑地拖著行李箱。他們也從未回過頭。
離別,剩下的隻有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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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的送別會上,大家總會來一句:“ I will miss you.” 輪到我時,我說我不會思念你們的,至少我會試著不去思念,因為思念是很痛苦的。
33年前,我離開了上海,我深深愛著的上海。我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更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那種心心念念會吞噬人的心靈,讓人發瘋,於是我不想傷害自己,便使勁抑製著不去思念。
隻是我又何嚐成功過。
離別意味著距離,在思念中我才能感應到我的愛。
觸不到的愛,卻又是何等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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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六年的夏天,我出國的前夕。
江南的夜,悶熱而又潮濕,不過那桅子花的清香卻總能送來一絲涼意。我和我媽並排躺在涼席上,突然她幽幽地說:“你出國後,不管碰到什麽事情,再也不要回來了。”
這個時刻,我明白了,從此我和家的距離是一堵牆,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我去了虹橋機場。
我誰也沒告訴,因為我不想看到淚水。
那個夏天,我們畢業了,從此各奔東西。每一次火車站的揮手,是在送別一段又一段的青春。
那個夏天,我們都流了太多的淚。
然而,有一亇男孩還是等在了機場。
那個夏天,我們都還不敢擁抱著告別。此去經年,隻在淚眼婆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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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女兒將和男孩在馬德裏的機場告別。
從此良辰美景,隻靠影屏傳遞。千種風情,亦無肌膚之親。
他們二月相逢,四月相愛,七月分離。
人生若隻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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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說:“這算什麽遙遠,隻不過是一張飛機票的距離。如果今天你愛上了一位北朝鮮的姑娘,可望而不可即,那才是真正的遙遠。當年,你回國時,我還真怕你出不來,那時我覺得你離我真遠。
如若他們真心相愛,那麽距離不是阻礙,不是借口,而且他們之間沒有羈絆。”
對啊,他們都有幸生在自由的國度,自由之間不存在距離。
弱弱地問一句:“當初我若真不能出來,你怎麽辦?”
“那我就追到上海,一直到把你帶出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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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七月十六日出生,我爸的工廠十五號發工資。在那個動蕩的年代,我媽說,這是一個有福的孩子。
做媽的總是對的,有媽真好。
我那在天堂的母親啊,別來是否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