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真好>之七
《橘貓Asahi》
嗨,我是一隻橘貓,出生在維也納。六星期大的時候,一個女孩從雙胞胎中挑中了我,然後她們捧著我回了家。
女孩給我起了個名“Asahi",是日語,在日本是太尋常了,比如《朝日新聞》、《朝日通訊社》,還有大大有名的Asahi啤酒。
旭日東升,朝氣勃勃。朝日、あさひ、Asahi, 這名字正和我般配。
我長到六個月,有天我聽見女孩在哀求:“能不能讓它就生一次, 明年再做手術?”但是大人們斬釘截鐵地回答:“不行,一窩七八個,如何處理?而且有規定,家貓必須絕育。”
於是我被帶到一個房間,被迫趴在桌上。什麽東西刺了我一下,然後那獸醫大叔的臉就變得模糊了。
醒來時,黑漆漆一片,我瑟瑟發抖。
二天後,我回家了。
被剪掉的皮毛慢慢地又長出了,光鮮亮麗。
隻是我不知道,不得己弄死幾隻剛出生的小貓,和一開始就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利,究竟誰更殘酷?
* * *
還好,雖然我有語言障礙,不能“喵”,隻能“唉”,我是家中寶貝。
夏天,他們總帶我去德奧邊境的一個巴洛克小城住上一月。那裏雜樹閑草叢生,我可以自由穿梭,我喜歡。
都說我膽小,在維也納我大門不出,從不越過柵欄,是因為我信奉:“外麵的世界雖美好,外麵的世界亦危險”。
可是為了顯示我的勇氣,我捉了一隻胖老鼠,活生生把它叼到廚房。然後聽到女孩一聲驚叫,大家圍了過來,最後那血淋淋的老鼠被他們搶走了。
為什麽他們不表揚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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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了,有天他們突然帶我坐上了飛機,還是商務艙。
世界坐過飛機的貓少而又少,我一定是在貓生金字塔的頂端。雖然我驚恐不己,但這樣一路上自欺欺貓,也就顛波到了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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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剛到挪威,我鑽出籠子,就看見一張猙獰的臉,綠油油的眼珠子惡狠狠地盯著我。
它是我的鄰居,名字中有個殺字,自帶著股殺氣。
它真曆害,連人都怕它。狹路相逢,必定是人讓貓。
這裏冬天太冷,我從不出門。有一次,大雪己有半米高了,貓肯定會陷進跳不出來的,但我看見它艱難地移著身子,拖過雪地。
這一刹那,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挪威的貓,頭上頂的一定是維京人的牛角頭盔。
終於有天,它屁顛屁顛地隨我進了門……
這些日子它渡假去了,我還真想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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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這幾天怪怪的,女孩回來了,還帶了一個陌生的男孩。住了二天,又走了。
有次女孩摟我在懷,那男孩也摸了摸我的頭,我有點喜歡他。
聽說他大學生交換期結束了,要去很遠的地方。而我知道,二個月後,女孩也要去日本留學半年。
那其實是我應該去的地方。
當朝日升起的時候,就是新的一天的開始,前麵還不知道有什麽驚喜在等待著。
相逢是緣,離別亦是緣。就如我和鄰居家的貓,雖然我早知道我遲早要離開它的。
我們的緣分在於,我們相逢了,相知了,相親了,相愛了。
如果以後生命留給我的隻是和你的記憶,那一定也是有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