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真好〉之五
《開往馬德裏的夜車》
今晚,他們將登上汽車,在茫茫夜色中,駛向這次青春旅行的終點站,馬德裏。
巴士緩緩地駛出裏斯本。
途經小鎮,歲月堆砌的街道撲朔迷離且是狹窄。一扇扇亮燈的窗掠過,有玩電腦的小孩,有做飯的母親,有圍坐的一家人,亦有情不自禁的男女,生話仿佛隨手可及。
當夜籠罩著大地,再亮的燈也隻是個點,弱弱的。
也是靜謐的,溫暖的。
隻不知這萬家燈火後的每一人,都有著怎樣的情仇愛恨。
都說幸福的故事總是相似的。
* * *
一九八三年夏天。
那是個貧窮的年代,旅遊是一種奢望。而我們曆史係的莘莘學子卻能去西安實業一個月。
我們在無字碑下歎息曆史,我們采著路邊的野花攀登秦嶺,我們啃著羊饃把酒問天,在幽暗街燈的照耀中,我們排成一排,手挽手高歌前進。
那年,夜的長安街,沒有一絲車馬的喧鬧,卻撒落了我們一地的青春。
實習結束時,我們七個上海的同學決定一路遊回上海。
去洛陽的夜車擁擠不堪。我們二人一組,分散行動。
和我一組戴眼鏡的男孩,高高瘦瘦,夏天總手持把扇子,時不時不緊不慢地扇幾下。中華儒生,應該就是他的樣子。
我們擠進一節車廂,席地坐在過道上。
車廂裏悶熱無比,充滿了汗臭,雞尿鴨糞味。
也許真是太困了,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列車在小站停下。在嘈雜聲中,我迷迷糊糊地發覺我正倚著他的肩膀,他一手扇著他那把扇子,另一個手臂正艱定地擋著過往的扁擔和沉重的麻布裝。
那一夜很短。
不過,有時候片刻也可以成為永恒,因為我們曾經擁有。
很多年後,我們回憶。
回憶是存在的另一種表達。
* * *
車行駛在利比裏亞半島的黑夜裏。
遠處的燈火零零散散。路邊,橄欖樹虯勁的枝幹,在月光下,在敘述一段段往事。
上一代人種樹,下一代人收獲。橄欖樹,刻著歲月的滄桑,擁著一代人的夢想。
今夜,注定必然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