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曼穀

《重回曼穀》

          出了機場，旋轉門慢慢地轉了90度，撲麵而來的是一股熱浪，夾雜著一股道不出的味道。我從來沒想過這是什麽，也許是熱帶植被特殊的氣味，一種發酵，萬千生物在高溫度裏蠕動著生長發育，太陽直直地照著，火熱火熱的，把這個味揉成了一柱香，又奌燃了它，柔柔地散著一縷一縷的煙。

        香有各種各類，有茉莉花香、有玫瑰香、有檀香，更有那神秘的阿拉伯乳香，如果給這個味道命名，我就說這是曼穀香。

        這是香嗎，卻沒有香的香氣，這是一種味道，是酸酸甜甜冬陰功散發的人間煙火味，夾雜著汗臭，是椰汁的清涼混著炸雞的油脂味，對，就是這股形容不出的味兒，成就了曼穀香，五味雜陳，抑或七味，也可能是百味千味。

        聞著它，我感到興奮，我感到快樂。

        因為熱，因為嘈雜。我回到了我的上海，記憶中的上海，70年代的後期、80年代的初期，雜亂無章，卻是有次有序。

        當一切都己逝去，回憶本能地挑選著最可心的，它可以使髒亂臭也變得浪漫，狹小的弄堂裏彌漫著的酸臭，無數自行車的叮叮當當，那一幅幅定格的畫麵裏嗅得出膨脹的青春。

        青春本身就是一劑調料，加了糖讓所有都變得甜蜜。

         而曼穀大街上滿世界胡亂穿梭的摩托，就如八十年代的上海的自行車，少了這股浩浩蕩蕩，就不成上海了。曼穀，混雜著摩托、轎車，還有嘟嘟車，若沒了這些又吵又響的摩托和摩托車改造的嘟嘟車，便不是忙碌奔馳的曼穀了。

        我欣賞這份嘈雜無序，但若仔細觀察，這決然是一種有組織的無秩序，有秩序的雜亂。

        這是一個朋友說的，然後她又補了一句“你絕對會欣賞曼穀的”。

         然而，豈止是欣賞，我絕對是愛著曼穀，隻是又有誰能不愛這個城市呢？你隻要去過一次，就會深深地陷進去，再也無法拔出來。

        那首著名的《One  night in Bangkok 》是怎麽唱的，“……..曼穀一夜，整個世界都屬於你，酒吧坐落在寺廟，可珍珠並非是施舍，每個金色的寺院裏，你都能找到一位神明，有點兒新鮮，有點兒陳舊，天使似乎正飛向我，曼穀一夜，鐵漢變得謙遜，絕望與狂喜，隻在一念之間，曼穀一夜，硬漢也會落敗，我小心翼翼地享受著你的陪伴，魔鬼似乎就在我身邊”。

         汽車緩緩地駛出機場，道路兩旁展著金色翅膀的女神們，正雙手合十迎接著風塵仆仆的人們，有人歸家、有人新來乍到，卻是無一不是懷著一顆期待和蠢蠢欲動的心。

        曼穀，一座欲望之城，總是張開雙臂歡迎世界各地的人們，從沒有什麽偏心。而正是這樣的好客，使得曼穀成為世界旅遊者最多的城市。

        我們的汽車經過核酸，小哥哥小姐姐們先是行禮，然後採樣。他們的臉上掛著微笑，這一瞬間，我意識到我是真到了“微笑之國”。

        泰國本就陽光燦爛，這抹微笑更是和煦平靜，讓人賓至如歸。

        進入市區，就更熱鬧了，時值四月，三角梅開得正盛，車疾馳而過，遠遠望去像一朵粉色的雲。倒掛長長胡須的樹，好似冷不防人猿泰山坐著秋千就蕩過來了。還有我最種愛的雞蛋花樹，厚厚的葉襯得花白如玉。

        街頭樹下，到處是擺著推車的小販，鍋盤叮當地炒，起出一盤盤熱氣騰騰的菜。

        我目不轉晴地盯著窗外，貪婪地呼吸著那絲香氣。我回來了，這是亞洲的味。

        晚上，在旅館等結果，叫了一個冬陰功，一個炒空心菜和一個米粉。就著啤酒，聞著彌漫房間的曼穀香，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輛，暗自得意。

        曼穀，我回來了，這次我手中捏著的是單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