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謂丁香愁》
抑或是戴望舒的《雨巷》太有名, 說起丁香, 必定是結著淡淡的憂愁。
有著丁香一樣顏色的姑娘, 朦朧得如江南的煙雲, 慢慢地飄來又飄過, 留下一陣芬芳。
南方的巷窄, 徘徊的人玲瓏。花弱, 使人腸斷, 人瘦, 讓花惆悵。
零零碎碎的花, 淅淅瀝瀝的雨, 還是江南, 還是江南, 總是夢中的情人。
大三, 一個人晚自習的我突發奇想, 紮了兩小辮, 綁上兩根粗粗的藍色紗帶。後來, 後來書本裏多了一封信, 數學係的男孩, 還小了一屆。
在他的家裏, 置著一尊貝多芬的石膏像, 白得透徹, 至今仍燿燿在目。
忘了他做了什麽菜, 飯後我們一起去散步。也記不得了公園的名字, 隻有那滿園的春色, 滿枝的丁香。
也許這就是曾經開滿丁香傳奇的哈同花園。
他說, 這丁香的顏色就如那晚我辮上的藍紗帶, 煞是可愛。我說, 原來你看的隻是顏色。他說, 美麗的顏色像音樂, 動人心弦。
那個時辰, 我正在失戀中, 或許是那幽幽的彷徨讓我記住了這憂鬱的一幕, 從此的丁香就如江南的春雨, 瀟瀟地理不盡千頭萬緒的愁。
本以為凝愁丁香隻宜江南有, 奈這世上丁香處處結。
前些日子, 奧斯陸丁香盛開, 我們這一條街紫雲繚繞、暗香氤氳, 花在北國的陽光裏明媚地綻放, 開得轟轟烈烈、歡快的如癡如醉, 全無淒清、全無哀怨。
我就想, 是否隻有江南的丁香才生愁?
愁不能進屋, 歡快要迎。摘下一樹繁華, 把春光移植家中。
丁香色嫩, 花又繁, 隻宜插入透明的玻璃花瓶, 方能顯現她的熱烈。
一個人的時候, 捧一杯清茶, 讀一本好書, 然後就靜靜地發呆, 任那清香沁入心脾。
微風輕輕, 白色紗簾曼妙地舞動著, 天是湛藍湛藍的, 綠葉在陽光下燦爛, 五月的一個午後, 四周靜悄悄的。
靜寂中, 我仿佛聽見丁香花落撒滿塵埃, 朦朧中我看見那個男孩按下一樹芬芳。再看那花, 花還是那花, 卻多了一份冷淡, 多了一份憂愁。
原來花亦隨心, 心隨花欲。
時光荏苒, 早已告別故鄉, 本以為江南隻剩下頹垣的籬牆, 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本以為江南消了她的顏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 甚至她太息般的眼光。料不到, 江南的丁香熏透千裏之外舊人的夢, 留下了丁香般的歎息。
後來, 我在日本時, 那男孩打來一個電話, 他亦己在京都。
二個月後, 我去了歐洲。再以後, 青鳥不傳雲外信了。
丁香空結雨中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