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穀布穀

《布穀布穀》

           德國有座黑森林, 鬱鬱蔥蔥, 因為樹木太茂盛了, 遠遠望去, 深綠聚在一起就綠得發黑, 黑森林的名就是這樣來的。

         黑森林盛產櫻桃, 摘下浸泡在糖水裏, 一年四季皆可食用。又有巧手的主婦用它做成了巧克力蛋糕, 櫻桃嵌在一層層奶油中, 好吃極了, 這就是聞名遐邇的黑森林蛋糕。

         不遠處有處城堡, 百姓們都稱它為天鵝堡, 之所以有此稱呼, 因為德國一年一度的天鵝競技大賽在此舉行。

         到了五月中旬的一個豔陽天, 各諸候國派來的代表齊聚一堂, 天鵝們掛著牌子, 巍峨地從各貴賓麵前走過。

         這是第一步, 看身型體態, 接著技藝比賽, 比誰飛得高轉得快, 最後得獎的天鵝領到一襲金袍和幾大袋食物, 天鵝的主人也得到一袋金幣。

        天鵝堡的國王雖然也精心養著一批天鵝, 但得勝的總是薩克森公國的。這也難怪, 薩克森地處北方, 氣候寒冷, 冬天不吃飽喝夠不足以抵寒, 基因代代相傳, 都長得人高馬大, 天鵝也不例外。

        南方的這個國王是個好國王, 治理國家井井有條, 國內不乏有識之士、有技之人, 僅僅那天鵝堡就造得美倫美奐。可怎樣才能贏得天鵝大賽呢, 國王思考再三, 決定召開禦前會議。

        幾位大臣圍著一起, 魯登堡伯爵獻計, 我們何不去試試造一個人工天鵝。

        國王一拍大腿, 好, 就這麽做。於是召集了國內的能工巧匠聚集在王宮大廳內。

        聽了國王的詔令, 工匠們麵麵相覷。良久, 一位名叫漢斯的木匠站了出來, “陛下, 小民願意試試, 但求陛下在360天不過問任何進展, 若不成功, 也不成仁, 還有就是我需要一萬個金泰勒幣”。

         雖然有些肉痛, 但既然再無別人請纓, 財大氣粗的國王也不得不同意了。

         木匠漢斯用了36天倘佯在黑森林, 去尋找一棵360年的橡樹, 橡木是極上等的造船材質, 而天鵝則愛戲水。又用了36天精工細磨成一個木天鵝, 花紋細密, 帶著橡木特有的香氣。

        接著的36天對漢斯來說極其艱難, 要從36種類的鳥兒頸上拔去柔和的白毛, 而且每隻隻能拔6根。 經過漢斯不懈的努力, 360根白色鳥毛終於齊集了。

        然後就是把鳥毛一根根精心粘在木天鵝身上, 這又化了36天, 終於大功告成, 一隻美麗的白天鵝呈現在作坊裏。

         然而漢斯卻高興不起來, 他知道橡木天鵝身子重, 比賽跳高時容易折斷脖子。琢磨了36天, 終於有了辦法, 漢斯不得已縮短了天鵝的脖子。

         天鵝的身子, 鳥的頭, 雖然有點不倫不類, 但漢斯心裏清楚, 這隻天鵝一定比任何一隻都跳得高飛得遠, 絕對奪冠。

         下一步就是去找精靈摩木特, 摩木特住在林中盡頭, 要找他必得經過一條叫“冰冷的心”的路。這條路幽黑靜寂, 不時從遠處傳來幾聲空寂的叫聲, 孤獨使得那些聲響變得陰森森的, 漢斯雖說也是害怕, 但他的心是如此的堅定, 背著木天鵝大步地走向森林深處。

         參天大樹下的有一個樹洞, 入口處是一扇綠色的門, 漢斯敲了幾下, 便退到一邊靜待。

          不久, 門“喀吱”地被拉開了, 一個戴著小尖帽的小矮人跳了出來, 在門前的小方地裏一邊跳一邊唱。

        “ 今天我烘蛋糕, 明天我做大掃除,

           後天我要把王後的女兒偷來了,

           啊喲, 這個真好,

           沒有人知道我叫摩木特........”

          奇怪的小矮人一邊跳一邊唱, 一邊唱一邊跳, 手舞足蹈的亢奮中忽聽到一聲咳嗽 。

         摩木特倏地停了下來, 緊張地回左顧右盼, 四下張望確定沒人之後, 正想再跳舞之時, 忽見樹後閃出一黑影。

        “你是誰？”摩木特緊張地問到

        “我是這個王國最強的木匠漢斯”

        “到此有何貴幹？”

        “請你賜給我兒子一顆跳動的心”

        “心若跳動, 便有欲望, 欲望之壑, 難以填平”

        “我兒若能有生命, 為父的從國王賞賜的10000泰勒金幣中分給你360塊, 如何？”

        “不行, 後麵還得加上個零”

        “這也未免太獅子大開口了吧？”

        摩木特撫齶沉思了半晌, 慢慢地說道, “ 人人都叫我是個奇怪的小矮人, 奇怪也好, 矮小也好, 總也算個人, 人不愛錢財, 便是聖人, 我隻是個精靈, 要錢要孩子, 隨你便吧”

        漢斯也沉默良久, 歎息了一聲, “ 唉, 不花大錢, 焉得虎子, 這樣吧, 我分你20%, 2000金幣, 這總算可以吧”

         小矮人滿意地笑了, “ 這木天鵝的心是用什麽做的”

         “玻璃, 黑森林到處都是玻璃手工作坊”

         “嘿嘿, 一顆玻璃心....”

         屏息注氣, 小矮人對著木天鵝念了一段咒語, 手伸向天空, 撫摸了大地, 環抱了森林。

         集天地之氣, 又得林之靈魂, 木天鵝慢慢地活了起來, 緩緩地邁出了第一步。

         見此光景, 小矮人重複地又跳又唱。

         “今天我烘蛋糕,

          明天我做大掃除, 

          後天我要把王後的女兒偷來了, 

          啊哎, 這個真好,

          沒有人知道我叫摩木特.....”

          謝過了小矮人, 漢斯拉起天鵝要離開, 才走了幾步, 就聽到後麵大喝一聲, “ 站住, 要離開我的地盤, 必先報出我的名字”

           “摩木特”, 漢斯大聲回答, 回頭暗暗地笑了。

          回家後, 漢斯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心裏一陣歡喜, “ 孩子, 我給你取名彼得, 你不得辜負此名, 要像彼得大帝一樣出色, 唯有站在巔峰, 才能俯視庸庸之輩”。

         彼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漢斯心想, 是個好孩子, “ 那麽, 接下來就是訓練了, 孩子, 你是為奪冠而生的”。

         接下來的36天是訓練體能, 跳水溜冰一項不拉, 飛翔更是每天2個小時, 彼得也是相當的勤奮。

        然後的36天, 漢斯一邊加大訓練強度, 一邊也非常注意睡眠, 每晚漢斯會在兒子的耳邊重複,  “你是最優秀的, 你是最優秀的”, 直到彼得沉沉睡去。

        日子在訓練中飛快地度過, 又是36天, 此時彼得已學會如何在人麵前演講, 他口齒伶俐, 又加上天性聰慧, 真是人見人愛。

         不知不覺便到360天, 彼得各方麵發展都堪稱完美, 很優化幾乎沒有冗餘, 是時候展現給國王了。

         漢斯領著他進了皇宮, 彼得小小年紀卻熟諳宮廷禮節, 答對不亢不卑、落落大方, 國王發問“ 你怎麽才能證明你是巴伐利亞的呢？”

         彼得愣了一下, 機靈的他拿起桌上一塊黑森林櫻桃蛋糕, “ 我最愛吃這個了”, 說著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 好好, 真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巴伐利亞州有希望”, 國王欣然。      

         德國境內一年一度天鵝競技大賽又開始了, 毫無懸念, 彼得獨攬所有獎項。

         天鵝競技大會結束, 各國諸侯帶著他們的天鵝打道回府, 漢斯也滿懷喜悅帶著彼得回家, 父子倆一同慶祝勝利。

         翌日清晨, 吃過早飯, “ 爸爸, 我到湖邊找天鵝小夥伴玩玩, 行嗎？”彼得興衝衝地問。

         “ 當然可以, 去吧孩子”, 彼得一臉慈愛, “ 天黑之前要記得回家啊”。

         中午的太陽還高掛在天上, 遠遠的一個影子朝家走來, 漢斯定晴一看, “ 咦, 這不是彼得嘛, 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彼得悻悻然地答道, “ 他們都不跟我玩, 說我半鳥半天鵝, 跟他們不是同一種類的”。

         漢斯不在乎地笑笑,  “ 沒關係, 孩子, 別看天鵝們個大, 心卻很小, 他們是氣不過你得了獎。明天你去找鳥兒們玩吧”。

        第二天中午, 彼得又是悻悻然地回到家中, 這回還有點垂頭喪氣, “ 鳥兒們也不跟我玩, 說我半天鵝半鳥, 跟他們也不是同一種類的”。

        漢斯有點不淡定了, 他沉思良久, “ 彼得, 比賽已經結束了, 我們也賺到了這輩子也用不完的錢, 爸爸手巧, 可以重新塑造你。你想成為什麽樣子, 天鵝還是鳥？”

         “鳥”, 彼得不加思索地回答, “ 天鵝遊來遊去, 遊不出那一方池塘, 我要成為一隻鳥, 在無際的天空自由的遨翔”。

        “ 好, 天鵝的身材太臃腫, 不能飛得更高, 我把你變成一隻布穀鳥吧, 自由地飛翔, 快樂地唱歌”。

        就這樣, 彼得成了一隻布穀鳥, 每天飛在藍天白雲下, 和小夥伴快活嬉鬧。

        秋天到了, 樹葉蕭索, 一天傍晚, 彼得坐在壁爐前默默地掉淚。漢斯見狀, 關切地問, “ 又怎麽了？”

        “ 不知怎麽, 大家都知道我是你一手造的, 他們笑我不是從蛋卵裏孵化出來, 欺負我, 排擠我”。

        “ 這又有什麽關係, 我們倆不也是生活得很幸福嗎？大家都一致同意你是個快樂的孩子”。

         “這和快樂沒關係, 他們說, 我們是愛情的產物, 你卻是理智的產物, 愛情是衝動的, 不知道結果, 而理智卻是早已算記好的, 去奪得最大的利益, 所以你永遠是強過我們的, 永遠會贏, 所以, 我們再也不想跟你玩了, 在你麵前, 我們感到的隻有自悲”。

        漢斯沉默了, 彼得又嗚嗚咽咽, “ 爸爸, 我再也不想出去見人了, 你把我藏起來吧, 藏起來吧”。

        仰天長歎一聲, 漢斯說道, “ 好吧, 我給你造一處最精美的藏身之處。也許應該怪我, 我造了一個最棒的你, 卻沒能讓別人友好待你, 引起了不小的爭論”。

         於是漢斯不分晝夜, 造了一座無比精巧的鳥屋,  又怕彼得藏匿不出, 就規定他每半小時必出來報一聲平安。

        “ 布穀、布穀”, 每當窗戶打開, 漢斯看到彼得的身影, 心裏就豁然了。

         優秀的人做什麽都是優秀的, 彼得的叫聲清脆響亮, 吸引了鄰居的注意, 不久, 黑森林的家家戶戶都掛起了一個布穀鳥鍾。

         這就是著名的黑森林布穀鳥鍾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