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遊人生

小散文回憶旅遊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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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陽

(2022-01-28 01:00:12) 下一個

《冬陽》

         在上海的記憶中, 冬天的太陽是一年四季中最暖和的。

         春陽跳動, 讓人歡快, 夏陽炙熱, 使人生畏, 秋陽沉寂, 令人惆悵, 冬陽安靜, 送人溫暖。

         寒冷的冬天, 一縷陽光柔柔地射在臉上, 閉著眼昂起頭, 讓燦爛撫摸著臉龐, 靜靜地感受光的旋律, 心便愉悅著, 朝著陽。

         這是北歐特有的街景。

         北歐冷, 冬天日照短, 長長的夜漆黑漆黑的, 自帶著一股寂寞, 讓孤獨的人沮喪, 讓嘰喳的鳥沉默, 偶而露臉的陽光, 彌足珍貴, 是冬季的一把火。

        於是, 辦公室的人們走出了大樓, 奧斯陸的大街上, 比比皆是這樣的俊男靚女, 朝著太陽仰起了頭, 享受著那片刻的溫度, 金色的頭發閃爍著, 隨著光線舞動, 慢慢地融化在光影中, 分不清是發是陽, 一樣的璀璨。

        陽光驅寒、陽光驅邪, 總是有人見不得陰霾。在挪威, 太多人追隨陽光, 像遷徙的候鳥一樣, 追著追著就到了西班牙, 聚集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村落, 人們便在此憩息, 避過漫長的北歐冬季。

       那裏日光充足得赫赫炎炎, 奢侈地撒向人間, 蒸發在地裏, 蒸發在橄欖樹間。

        越是稀缺, 越是令人向往。冬天的陽光啊, 是一首青春的詩, 是少女的愛, 和煦溫柔、慰藉萬物。

        快過年了, 拿出塵封了一年的窗花, 輕輕地仔細地貼在窗上。陽光射來, 在牆上投下一個濃濃的影, 白粉黑底, 竟然比紅色的窗花更清晰, 每一條線、每一個格子、每一幀圖案, 都楚楚動人。

         歌德借格茨•馮•貝利欣根的口說過, 有陽光的地方也一定有陰影, 貝利欣根在戰爭中被砍掉了一隻手, 那隻鐵手至今無聲地躺在格茨堡的博物館裏, 訴說著那一段鏗鏘有力的曆史。

         相對的東西總是共存的。陰影越是深, 陽光越是強烈, 這牆上的圖案透著絲絲陽光照過後的暖氣, 魚兒在歡快地跳著, 四周寂靜, 一種舒爽滋潤著心靈, 就像冬夜裏鑽進白天曬過太陽的棉被, 溫和暖心。

        這一刻世界太美妙了, 那是陽光的力量, 它引誘我著打開落地窗門, 徑直走到曬台上, 沐浴陽光, 燦爛心靈。

        天是湛藍的, 透過枯枝樹幹, 隱約看得見遠處的海, 金光粼粼。究竟是二月, 即使陽光普照, 寒風還是讓人禁不住打寒顫。

        這是上海的冷, 是春節留在我印象中的溫度。

        上海的冬天很冷, 比北方冷多了, 上海沒有暖氣。屋裏的椅子桌子都是冷冰冰的, 外麵有多少度, 室內也差不了。

         進屋, 從來沒有人會脫掉棉襖, 總是裏三層外三層的, 隻因坐著更冷。有客人來訪, 除了茶水, 有時會讓人燙一把熱水臉, 現在想來不就是變相的一種取暖嘛。

        有一年父母到歐洲探親, 住了近半年, 春節過後回家, 竟一點都不能適應上海的冬天。習慣了熱氣燻燻, 再過沒有暖氣的冬天, 便是一種折磨。

        然而, 我還是念著遙遠的上海, 盡管上海的冬天是那麽的冷。

        很久很久以前, 上海的街道上隻聽得見上海話, 女孩的花棉襖是冬天裏的唯一色彩, 冬日裏的弄堂很安靜, 叮呤呤的一陣自行車聲會驚起寒假午睡的夢, 自來水冷凜, 洗衣淘菜都冰得刺骨, 到處都晃著生著冬瘡的耳。

        那是一張久遠的發黃的照片, 卻是讓我這樣的記憶深刻, 讓人難以忘懷。苦, 我不覺得, 冷, 我沒感觸, 因為我不知道還有其它的生活, 更因為上海的冬天總有陽光。

        冬陽柔柔地射進屋內, 照在家中四方桌上, 她的溫柔使一切都顯得暖洋洋的。台麵上玻璃下壓著的照片, 在眩暈中變得模糊。太陽孕育著世上萬物, 凝固的寒冬中, 聽得見生命的澎湃。

        寒冷中的暖陽, 讓人感到那樣的親近。很多年以後, 每每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陽光燦爛的異國, 想起故鄉上海的冬天, 止不住地寂寞, 總有想哭的衝動。

        冬天裏的太陽有點偉大, 即然微薄, 卻是不遺餘力地驅趕嚴寒, 就像那個年代的上海, 她給了我她能給的。雖然不富裕, 我卻很滿足, 因為充滿了朝氣, 青春在城市的灰濛濛中越發的色彩繽紛。

        這是我的上海, 是給了我生命的上海。在遙遠的記憶中, 上海冬天的陽光很溫暖很溫暖。

        直到今天, 冬天上海的陽光灑下的柔情, 從來都不曾離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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