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極光的人》
極光真美, 直讓無數人苦苦地追到天涯, 隻求一睹芳顏。
她來時無蹤, 黑夜裏的精靈舞蹈, 夢幻般的神奇。她去時無影, 留下布滿星光的蒼穹, 詩意畫的浪漫。
然而, 看慣了極光的眼卻是不同, 沒有驚歎, 亦沒有讚美。
我有一個在特隆姆瑟土生土長的挪威女友, 她說她小時候很害怕極光, 祖母老是警告她, 如若做了壞事, 極光就會把你卷走。所以, 極光來時, 她總是關緊門窗, 生怕一下子就被帶走了。
當時, 聽了她這一席話, 我隻想笑。世界上的大人, 不管什麽種族, 好像總喜歡用些解釋不清的自然現象嚇唬小孩。我小時候就聽慣了, 若不把飯碗裏的米粒吃幹淨, 就會被雷打著。
要和孩子解釋盤中餐是粒粒皆辛苦, 還不如使用雷電, 雖粗暴卻簡單, 且又管用。
在德語裏, 極光有另一個名稱為“ 巫女之光”, 就是那個騎著掃帚在天上亂飛, 在中世紀要被燒死的巫女。老公說, 有一次他在書中讀到, 二次大戰前夕, 極光曾深入到歐洲內陸, 有記載當時有人在捷克境內看到過她。
極光的另一個普及的名字就很美了, 叫“奧羅拉”, 17世紀初, 意大利數學家、天文學家伽俐略•伽俐萊給的。奧羅拉是朝霞的女神, 朝霞是紅的, 和極光的黃綠不是很搭界, 但如若她在低緯度天空出現, 就隱約可見一絲紅色, 所以稱“奧羅拉”也不為過。
女神也好, 巫女也好, 都披著一層神秘的麵紗, 惹得好奇的人們追她, 想一探究竟。我追過三次, 千呼萬喚, 她總是蜻蜓點水, 出來也是半遮麵。
好在斯瓦爾巴是看極光的不二之處。
那一夜, 星光燦爛, 一群追極光的人聚在一起, 來到巴倫支營地。兩個導遊, 一個丹麥人, 一個俄羅斯人, 都帶著槍, 警告大家不要掉隊, 不要單獨走出帳篷, 這樣漆黑的夜色, 正是北極熊出沒的時光。
帳篷裏爐火正旺, 隻是冒著熱氣的麋鹿湯一上桌, 便成了溫熱。還好有酒, 冰冷的阿誇維特酒一杯杯下肚, 愣是把身子慢慢地暖和了。
大概是九點多, 那個放風的俄羅斯小夥子闖了進來, 說好像有極光的跡象。全帳篷的人丟下酒菜, 一窩蜂地湧了出去。
悄無聲息, 一切靜寂著, 雪山沉默著看著我們。偶爾有人換動位置, 踏在幹雪上, 嘎吱嘎吱的, 在這深夜的蒼穹下, 顯得格外響亮。緯度高, 星空低, 我在想, 天上的星星啊, 你曾俯瞰過多少追極光的人呀。
天邊顯出一抹淡淡的綠, 慢慢地移動著, 忽然間, 光就跳躍著衝了過來, 扭動著身軀, 覆蓋了星空。
曾有那麽多人描述過極光, 我卻是怎麽也描繪不了那一刻。那是一種被震撼的感覺, 極光籠罩下的心是純潔的, 旁無雜念, 靈魂深處的孤獨被激起, 隨著極光, 升華在曠野的冰雪中。
真正的極光遠遠不如照像中的那麽濃綠, 是淡淡的白綠, 這些照片都是同行的一個挪威人拍的, 實景實光, 他分享了我們。
那是一個讓人終身難忘的夜, 寒冷刺骨, 冰雪世界的那一抹綠色, 神奇而又神秘。
《山海經》稱極光為觸龍, 但我最喜歡的還是芬蘭人對她的解說。
一隻火狐在雪地裏獵物奔跑, 它的尾巴拖在地上, 揚起了雪花, 飄到了天上, 就成了極光。
星空低垂, 大地純白, 一隻狐狸在冰雪上奔駛, 多美啊, 孤獨的靈魂。
於是, 美麗的極光來了。
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