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遊人生

小散文回憶旅遊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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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1218!

(2021-05-22 13:44:38) 下一個

《啊, 1218》

         人的一生中, 總有一些地方讓人記憶深刻。不必是名勝古跡, 可能是一席草坪、可能是工廠的一個簡陋角落, 抑或就是溪邊的一塊石頭, 平平常常的地方, 因為某個人, 因為某些事, 便鏤骨銘心, 定格在記憶中, 再也揮灑不去。

        1218於我, 是一串數字, 是一間教室, 更是一段故事, 一場青春。

         複旦的第一教學樓, 在梯形的大教室裏, 聆聽了入學的第一堂課。1218號, 我們的固定教室, 72個同學, 四年風雨共濟, 從陌生到熟悉, 互助互勉同路人, 互戲互謔共情種。

        懵懂中躊躇滿誌, 迷茫間情竇盛開。老師在台上抑揚頓挫地講著課, 我們在桌下做著癡人的夢, 鴉聲聒耳, 吵醒了高高粉蝶, 陽光無語, 灑進窗格, 落在紙上, 竟然跳躍起來, 譜成了詩和詞, 一曲青春之歌, 蕩氣回腸, 縈繞終生。

        夏至, 草色花光, 無力紅枝嫋嫋, 冬來, 煙寒紅銷, 寂寞修葟婷婷, 歲月無情, 春夢無痕, 一晃便是依依畢業季。道聲珍重, 再見卻不知何時, 從此各走各路, 況處宇宙蒼茫。

         多少次曾夢回1218, 月白風清, 暗窗青燈, 曾經伴讀的人兒, 可是安好。多少回見那野苔又綠, 征征地想, 歲歲年年滿園春色相似, 年年歲歲昔日同窗不在。

         夜闌萬物無語, 思緒飛回複旦, 想總有一天, 頂著一頭白發, 再踏進1218, 木質階梯咯吱咯吱的, 我去尋找那個座位, 如果還空著, 如果旁邊還坐著那人。

         我想我會笑著走進教室, 雖然一定是噙著淚水, 我知道我最終會哭, 但我不知道究竟是笑著哭, 還是哭著笑。哭為那一段曾經的時光, 笑是也是為那一段曾經的時光。

          那是一段多麽美好的時光, 那時的我很年輕很年輕。

         萬籟俱寂, 撒盡秋色, 重逢的場景不知在腦海中演習過多少遍, 做夢的人, 囈語心中早就寫好。

        隻是今早同學群裏的幾張照片粉碎了我久盼的一場戲, 1218教室蕩然無存, 剩下幾許, 也是麵目全非。

         第一教學樓依舊典雅, 隻是1218內部全被改造了, 隻剩外殼和中間樓梯, 後麵通向草坪的法式窗戶被封上了。

         再也沒人能從後麵窗戶爬進教室了, 遲到的人們, 被關上了門, 又被關上了窗。

        我久久地注視著那幾張照片、那段錄像, 試圖去尋找些當年的蛛絲馬跡, 然而我失敗了, 一切都顯得那麽空蕩蕩、冷冰冰, 毫無熱情。

        朝夕相伴幾度春, 再見時隻是陌生, 失望之餘, 唯有無語相對。

        1218大概是複旦曾經最美的一間教室, 梯形的, 身處其中, 就似乎能領略歐美名校的風範, 法式長窗古式古香, 抑或推開窗, 就能聞到蔚藍海岸甜甜的風。

        桌椅都是木頭, 板凳很硬, 就像歐洲很多教堂裏的那種, 長長地連在一起。木桌上, 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就被刻上幾句傳遍校園的打油歪詩, 或是人生感悟, 那是夜自修的人們留下的歎息。

         殘存的階梯, 變成了冰涼的水泥。記憶中的木地板有點黝黑, 不知踏過幾許腳步, 青春的張揚, 落了一地, 積澱著歲月。

         曆史, 在1218, 處處感得到它的沉重。

         忽然間, 我黯然了。朱槿多情, 還戀著寒枝斜照, 怎能知, 大地雪茫茫一片, 去了枯樹, 隻留下西風落淚唏噓。

         淚眼朦朧中, 我仿佛看見瑞兄扭著扭著扭進教室, 朱聖老像猴一般敏捷地翻進後窗, 詩人在寫著詩, 逝去的梅莉就站在那裏笑著, 永恒地笑著。

         一張張定格在1218泛黃的照片, 就這麽活躍起來, 慢慢地染上了色彩。

         陽光斜斜地射進法式木窗, 教室裏人聲漸漸地響了起來, 越來越嘰嘰喳喳, 接著就沸騰了。我聽到了, 我怎能聽不到呢?我循著聲音找過去, 我分明看見了一張張的臉, 那麽清晰, 那麽熟悉, 那麽朝氣。

         別了, 1218。你已不在複旦, 你永存我們心中, 一個班的集體記憶, 是再也抹不掉的。

         啊, 1218, 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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