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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嘉書摘】抗戰時期唯一一次全殲日軍整師團的萬家嶺大捷之智取張古山

(2024-02-29 09:30:00) 下一個

 智取張古山

吳鳶

 

  按:本文摘自壹嘉新書《鳶飛戾天:一位國軍少將的抗戰軍旅實錄》。這是一部罕見的由抗戰軍人親筆撰寫、發自前線的戰地報道集。作者吳鳶,1927年投身北伐,1934年起追隨王耀武將軍,加入後來被稱為"國民革命軍五大主力"之一的第74軍,經曆了從抗戰第一戰(淞滬會戰)到最後一戰(湘西會戰)的全過程。戰火紛飛之中,吳鳶將軍(吳鳶抗戰時期的最後軍職是第四方麵軍司令部第一處少將處長)還擔任了範長江創辦的國際新聞社的特約記者,以及《民國日報》、《前線日報》等眾多報刊的特約記者,寫下和發表了眾多戰地報道,為抗戰史留下極為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本書由吳鳶的女兒吳儀東編輯、整理。由於曆史的原因,吳鳶的文章散落於各地、多種報刊之中,且多篇字跡模糊不清,為搜集整理工作帶來巨大的困難。在眾多家人、朋友的幫助下,曆時20餘年,本書全稿終告完成。
 
     維基:萬家嶺戰役又稱德安戰役,1938年於武漢會戰序列中,在萬家嶺一帶國民革命軍第九戰區部隊在指揮官薛嶽的率領下集中優勢兵力於南潯鐵路以西山區戰場重創日本軍第101師團第106師團

         注:本文為吳鳶晚年擔任南昌市參事時根據回憶所撰。我們接下來將陸續選發一些吳鳶戰時所寫的戰場報道。

《鳶飛戾天:一位國軍少將的抗戰軍旅實錄》已經上市,點擊購買

    

  8月的武漢,素有火爐之稱。1938年的這個盛夏,身在武漢的蔣介石真的是坐在火爐上了。

徐州會戰和豫東之戰方落下帷幕,日軍兵鋒即直指華中,位於華中腹地的武漢,成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半年多之前,國民政府退出南京西遷重慶,政府各部門沿長江而上。到達武漢之後,在這塊尚未被戰火延燃的土地上暫時安營紮寨,武漢成了當時實際上的戰時之都。蔣介石明白,武漢人稱“九州通衢”,水陸交通四通八達,是一個戰略重鎮,加之政府的首腦機關雲集在此,日寇遲早會使出惡虎掏心戰略,針對武漢下手。吃一塹,長一智,經過混亂的上海、南京大撤退,蔣介石吸取了血的教訓,軍事委員會也從最初沉重打擊的暈頭轉向中回過神來,逐漸穩住了陣腳。早在徐州會戰之時,國民政府方麵就在為保衛大武漢作戰略準備。武漢當然也非久留之地,將寶貴的精血耗盡已經證明並非明智之舉,所以戰略上的設想是爭取堅持數個月,以空間換時間,一方麵消耗、挫遏敵人的攻勢,一方麵爭取時間完成工廠、物資、機關的繼續內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長期持久抗戰的戰略思想已漸成共識。

國民黨軍委會將作戰的重點布置在武漢的外圍地區,指導思想是“應戰於武漢之遠方,守武漢而不戰於武漢”。因此,日軍要直擊武漢,先得奪取周邊地區中國軍隊層層防守的要塞。徐州會戰結束之後,日軍向安徽、江西等地持續展開進攻,以取得向武漢進攻的戰略出發點。

中國軍隊則幾無還手之力,除了防禦還是防禦。雖然在節節抵抗中也給予敵人的進攻力量以大量殺傷,迫使日軍不時停下來休整,從而遲滯了日軍的進攻勢頭,但是,蔣介石所期待的捷報卻幾乎一個也沒有。案頭上堆積如山的戰報,一份接著一份全是令人沮喪的消息:

安慶失守。

馬壋失守。

九江失守。

瑞昌失守。

……

日軍的鐵蹄和隆隆的戰車越逼越近,蔣介石被火爐烤得再也坐不住了。就像一個垂危的病人,一支台兒莊勝利的強心劑,尚不足以讓病人膏肓之軀能見多大的起色,這個時候,他太需要再打一場勝仗來殺一殺日寇的猖獗氣焰,激勵一下籠罩在一片敗仗愁雲之下的軍心和民氣。

9月下旬,第九戰區的贛北戰場,終於亮起了一道希望的曙光。

在瑞昌和九江的南麵有個地方叫德安,如果把這三個地方用直線連接起來,基本是一個呈倒懸狀的等腰三角形。德安東接星子,西鄰武陵,南鄰永修,地勢為低山丘陵,北部、東部和西南三麵環山,南部為低山地形,中部是大片丘陵。由九江通南昌的南潯線,中段即穿越德安境內,馬廻嶺等幾個著名的戰略要地,均在這南潯線的中段上。

 

前排右起第一人為吳鳶 (3).png

國民革命軍第74軍部分軍官

前排右起:作者吳鳶、李初年、鄭希冉;後排右起趙汝漢、 張靈甫、劉光宇。年代不詳

 

日軍侵占九江、瑞昌後,德安在當時的重要戰略地位更突顯了出來,一旦拿下德安,日軍可南下直搗南昌並繼續威脅長沙,截斷粵漢路,對武漢形成大包圍。德安失陷,不但會影響南昌、長沙、武漢,而且還會威脅整個粵漢以東的中國軍隊。因此日軍華中派遣軍司令官畑俊六派出華中派遣軍一部南下,企圖經南潯線直取南昌。

畑俊六派出的主將是岡村寧次。懂一點中國現代史的人,對這個名字不會陌生。岡村剛在這年的7月就任第十一軍司令官,在日本軍隊中,他不僅是一員著名的戰將,還是一個中國通。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常年從事與對華有關的軍事諜報工作,完整的從參謀到主官的曆練,以及早年與中國軍界的淵源,都使得岡村在侵華日軍的諸將中顯得鶴立雞群,這也是他日後升任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的雄厚資本。

新官上任三把火,岡村一到第十一軍就任,自是要努力做出些戰績來以示與前任的不同。他的第一把火燒到九江,第二把火燒到瑞昌,現在,他要把第三把火點向南昌。

岡村的第十一軍下轄第六、第一〇一、第一〇六、第二十七師團和波田支隊,其中第一〇六師團是戰鬥力較弱的所謂特設師團。岡村將所轄部分成三路,左路第二十七師團與第九師團一部由瑞昌南下,右路第一〇一師團沿京九公路向星子進犯,第一〇六師團則沿南潯路向南昌正麵推進。齊頭並進的三路進展並不如岡村預想的順利,右路路第二十七師團進到德安西麵的麒麟峰,遭到中國守軍的頑強阻擊,處境不妙;右路第一〇一師團則被中國守軍死纏爛打,陷在星子難以動彈。岡村焦躁起來,他要鋌而走險了。

在迎戰左右兩路日軍進攻的時候,中國軍隊的兵力也頻繁調動,南潯和瑞武之間因此逐漸扯開了一條防禦空隙,正是這條空隙,引發了岡村寧次冒險一試的衝動:派第一〇六師團鑽隙而入,向中國軍的縱深腹地穿插,從背後瓦解中國軍的防禦體係。

應該說,岡村想到的這一步,有其高明之處,卻也異常凶險。說它高明,因為一旦第一〇六師團大膽鑽隙成功,既能避開正麵攻擊的血拚,又抄了中國軍隊的後路,以解左右兩翼受阻的困境。說它凶險,派一個才一萬多人的不滿員師團深入虎穴,若被中國軍隊發覺而斷了後路,後果將不堪設想。

要賭就得舍得下注,老謀深算的岡村權衡利弊,認為還是值得一搏。九江、瑞昌的勝利使他陶醉,說到底他還是不把中國軍隊放在眼裏。

上得山多終遇虎,這一次,他遇上了勁敵。這隻虎,就是人稱“老虎仔”的薛嶽。

蘭封會戰,薛嶽先盛後衰,以十五比二的兵力優勢痛失好局,被蔣介石不客氣地斥之為戰史上的笑柄。不過罵歸罵,蔣介石也知道,這種結果不能全怪薛嶽,自己的門生不爭氣也是事實。戰後,他把失守蘭封的桂永清和阻擊商丘不力的黃傑撤職查辦,第八十八師師長龍慕韓更因擅自棄守蘭封而被執行槍決。薛嶽則依然獲得重用,鑒於武漢會戰迫在眉睫,他戰後即調任第九戰區第一兵團司令,負責南潯線及兩側地區的防務。根據《武漢會戰第九戰區作戰計劃》,第一兵團的任務是“以最大之努力,側擊敵人,遲滯其西進”。

9月25日,第一〇六師團在師團長淞浦淳六郎的率領下,向西輕裝急進,一頭鑽進了贛北的崇山峻嶺之中,開始了它的死亡之旅。

日軍深入我方腹地的情報,很快送到了薛嶽的手裏。第一〇六師團不顧一切的大膽鑽隙精神令他吃驚,盯著山巒起伏的贛北地圖,薛嶽計上心來,他決定利用地勢,給敵人設計一個巧妙的反“八字”包圍圈,先任由第一〇六師團長驅直入,再將其一舉圍獵,蘭封之恥可雪矣。他的計劃得到了蔣介石和軍委會的首肯,於是十萬部隊迅速向德安南部調動集結。

第一〇六師團長淞浦淳六郎絲毫不覺得狀況有異,依然帶著一萬多人的部隊放肆鑽隙,深入德安縣城西南的萬家嶺地區,出乎意料地進展順利,淞浦暗自竊喜,卻不曾想,薛嶽預設的反“八”字口袋,已開始悄悄收攏。

甕中捉鱉,這個甕也得夠結實才好,否則又得重演蘭封熟鴨飛走鬧心的一幕。

所幸的是萬家嶺不是蘭封。

 

 

萬家嶺位於山巒起伏的德安西南,離縣城27公裏,在今天的磨溪鄉曙光村。當年萬家嶺戰役的主戰場遺跡方圓約四百八十萬平方米,如今已是江西省的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時近中秋,滿山樹葉金黃,當淞浦帶著他的師團踏進這贛北的山區土地,他不會料到,這裏將成為他的師團的墓地。淞浦師團參戰時間較長,之前戰績不佳,且傷亡過半,出發前不久,剛進行過補充,對於新來的上司岡村將此重任交給第一〇六師團,淞浦應是心存感激的,這至少說明岡村並不因為他沒有值得一提的戰績而小看他的能力,淞浦極想通過此戰有所表現,洗刷一下作戰不力的前恥。

日軍的偵察機照例頻頻飛臨贛北上空,中國軍隊十餘萬人的大動作,難以瞞天過海。當日軍參謀們根據飛機偵察的情報,將中國軍隊的動向在地圖上一一標示出來,老奸巨猾的岡村不禁倒吸一口氣,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對手正在對第一〇六師團形成包圍圈,他下的賭注,很可能被對手一口吞掉!岡村立即給淞浦下令,第一〇六師團盡快向第二十七師團靠攏,以求解圍。

淞浦在做什麽呢?對著軍事地圖發呆,他居然迷路了。淞浦一得知自己落入了陷阱,急令手下趕快確定方位,尋找逃生之路。但是在這要命的關頭,地圖上的標識卻與實際位置對不上號了,情急之中隻好借羅盤來定位,羅盤上的指針又奇怪地左右亂跳,鬼子們匪夷所思,他們哪裏會想到,這竟然是因為山區地下蘊藏的磁礦在搗亂。地圖錯了,羅盤又失靈,淞浦方寸大亂,第一〇六師團在山裏像沒頭蒼蠅般來回奔突,整個師團依然在山區轉圈。

這個時候,薛嶽的包圍圈在萬家嶺地區合攏,淞浦師團再沒有時間自尋死路,隻得做困獸猶鬥了。

反“八”字的包圍圈,像一隻碗狀,能不能存住碗裏的東西兩翼當然也重要,最關鍵的地方還是在碗底,也就是包圍圈南部的長嶺、張古山一線,這也是敵人最有可能尋求突圍向第二十七師團靠攏的地方。薛嶽布置在這道戰線作戰的部隊,正是俞濟時的第七十四軍。

10月3日,包圍第一〇六師團的部隊開始向包圍圈中的敵人作向心推進。俞濟時命率先奉調萬家嶺的第五十八師攻擊前進,占領長嶺、背溪街陣地,與右翼第四軍相呼應,壓縮包圍圈。這遭到第一〇六師團的猛烈反撲,戰況激烈,最危急時,俞濟時甚至把軍部的警衛營都頂了上去,自己幾乎成了光杆軍長。全神貫注的俞濟時在五十八師壓陣,分身乏術,第七十四軍的另一條重要戰線張古山,就全看隨後從德安趕來的王耀武了。

張古山是萬家嶺戰場的製高點,地勢陡峭,日軍占據著張古山,就多了一道阻止中國軍隊進擊的天然屏障,反之,若七十四軍打下張古山,則不僅徹底封死了第一〇六師團的生路,而且居高臨下直通敵人的核心陣地。張古山的得失,關係到圍殲淞浦師團的成敗。王耀武深感壓在肩上的擔子千鈞沉重,他不敢再有任何閃失了,他的心理上正蒙著一層陰影,因為不久之前,他剛剛背上了一個處分。

還在九江尚未失守的時候,第五十一師在吳城、星子到廬山西側的馬廻嶺守衛第二線陣地,以防日軍利用華中縱橫的水網地帶,從水路對中國軍隊的防線作迂回突進。1938年8月22日,日軍果然派台灣守備旅團竄入鄱陽湖,試圖在星子以南登陸,張靈甫與第一五三旅出兵進行反登陸作戰,成功將日軍驅逐入湖。

當日,由於瑞昌失守,第五十一師又被第九戰區緊急北調救火,歸屬第30集團軍指揮,阻擊從瑞昌突入的日軍。8月30日,第五十一師前鋒第一五一旅的第三〇二團第一營在岷山與日軍第九師團第六旅團的一個大隊遭遇,營長胡立群在戰鬥中犧牲,幸虧旅長周誌道隨後率本部及時趕到,主力奮力反擊,才奪回了岷山陣地,並順勢於九月一日收複瑞昌。日軍第六旅團惱怒之際,集中主力向一五一旅大舉反攻,周誌道勢單力薄孤掌難鳴,王耀武隻得命令該旅撤出瑞昌,退回東嶺。占據瑞昌的日軍第六旅團馬上出發,進擊黃老門與馬廻嶺,以圖截斷南潯鐵路。第五十一師與趕來增援的第五十八師聯手抗擊,才將日軍打退,援軍第十八軍攻占岷山,保住了南潯鐵路。但瑞昌反攻不力讓王耀武走了麥城,他在戰後被記大過一次。

前車之鑒猶在,王耀武沒有退路,張古山一仗對他來說意味著隻許成功不許失敗。而張古山的地勢,明擺著對山上憑險據守的日軍極為有利,誰都知道,在這樣的山勢前,靠仰攻拿下山頭是要付出極大傷亡代價的苦差使。由誰來擔綱主攻?在師部召集旅團長們討論作戰方案的時候,王耀武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剛剛佩上少將將星不到一個月的張靈甫身上。

 

後排左起:盧醒、蔡仁傑、王奎昌、陳噓雲、楊宗鼎。前排左起:邱維達、王耀武、俞濟時、施中誠、吳鳶.png

74軍將校合影

後排左起:盧醒、蔡仁傑、王奎昌、陳傳鈞、陳噓雲、楊宗鼎

前排左起:邱維達、王耀武、俞濟時、施中誠、吳鳶

 

張靈甫在1938年9月升上了第一五三旅少將旅長,這是他在南京戰役後短短半年期間的二度晉升,張靈甫的官階,這時已經越過早於他跟隨王耀武的邱維達,與黃埔三期的學長周誌道平起平坐,再次證明王耀武對張靈甫前一時期戰功的欣賞和肯定。副師長李天霞則因此被免去原先兼任的第一五三旅旅長一職,張靈甫升任旅長,留下的第三〇五團團長的空缺由唐生海填補,第三〇六團團長在這年的1月已經由常孝德升任。這是一個妥善的人事調動,看出王耀武對張靈甫的特別關照。唐生海是王耀武黃埔三期的同學,雖然屆期比張靈甫高,但是他在抗戰以前長期在中央軍校洛陽分校擔任教官,經曆以紙上談兵居多,讓他擔任團長一職,有助培養他的實戰經驗。而常孝德則不僅是張靈甫的黃埔四期同學,本身在原三〇五團也給張靈甫當過將近一年的副手,鎮住這兩個人,張靈甫毫無問題,指揮上可以完全得心應手。

對於王耀武的照顧,張靈甫也是心領神會的,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打日本沒什麽可挑精揀肥的,張靈甫向來很看不起一打惡仗就耍滑頭做縮頭烏龜的家夥,認為這種人缺乏武德,不配稱為軍人。因而他打起仗來,越是艱險的戰鬥,反而越激發他與強敵較量的旺盛的求勝欲望。萬家嶺戰役,王耀武在關鍵的時刻想要張靈甫出馬,也是出於對他慣打硬仗惡仗的能力和鬥誌的信任。擔綱奪取張古山的重任,於公於私,張靈甫都義不容辭,再說他這才當上第一五三旅的旅長,也正想再立新功,為自己領上的將星增光添色。

“師長,張古山就交給我吧!”張靈甫主動請纓,語氣自信。

他的確是有備而來。

張古山山勢陡峭,易守難攻,沒有足夠的重炮配合,僅憑輕武器攻堅傷亡難免,這些不利因素大家都討論過了,但是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張靈甫想的是,如何利用地勢,另辟蹊徑,攻其不備。事先他對著地圖將張古山的地形琢磨了一番,又帶著團長們在附近作實地勘查,仔細觀察之後,張靈甫分析,日軍的不備之處當在後山絕壁,於是心生一計。

張靈甫熟讀古書,說話時常引經據典,他對王耀武說:“三國時蜀將薑維據守劍閣,拒十萬魏兵於險關之外,魏將鄧艾遂以精兵偷渡陰平翻越摩天嶺,下江油直取成都而一舉滅蜀,此謂出敵之不意也。我們今天可仿效此戰法,以智取代替強攻。”

接著,他向王耀武扼要說明自己的打法:“為避免重大傷亡,不宜對各山頭直接正麵仰攻硬衝,正麵應僅取佯攻之態,同時選出精兵編成突擊隊,繞道後山,無人煙處料敵疏於防範,突擊隊攀岩附葛摸到山頂進行背後偷襲,成功後,正麵部隊即轉入真正攻勢,前後夾擊當收事半功倍之效。唯萬家嶺戰場日軍具有絕對空優和炸射頻率,攻山擬夜間進行。”

張靈甫一席話頭頭是道,聽得王耀武頻頻點頭稱是。王耀武對這套出奇製勝的獻議極為讚賞,第一五三旅有第三〇五和第三〇六兩個團,他馬上為張靈甫另配第三〇二團加強攻擊力,也就是說,王耀武把大半個師都交給了張靈甫,讓他一共指揮三個團主攻張古山。

西沉的太陽落下張古山頂,當最後一道晚霞消失在天邊,起伏的群山丘陵無聲地隱沒在悄然湧起的暮色之中,秋天山澗的晚風,隱約飄來秋蟬的悲鳴。

大戰前異樣的寧靜。

 

                  三

 

10月7日,傍晚時分,第五十一師進入了預定的攻擊位置。

依照張靈甫的事先指令,擔任主攻的三〇五團已經挑出一批精兵組成了突擊隊。一小隊人馬借著暮色的隱蔽,在黑暗中披荊斬棘,奮力向上攀登。

前麵響起了槍聲,這時正麵的部隊在突擊長嶺北部的高地。張靈甫意欲先奪取這個由日軍5個中隊據守的高地作為支撐點,進而向張古山衝頂。日軍通常不作夜戰,而國軍膽敢在夜裏主動挑戰日軍的更是罕見,因此高地上的日軍此時不像白天那樣警覺,晚飯過後,除留下少數警戒人員外,其餘準備輪換歇息。張靈甫指揮第一五三旅主力突如其來的進攻,把日軍打得措手不及,月黑風高夜的山地,山下的中國軍隊人影都看不清,鬼子們一時間亂作一團,等他們從混亂中反應過來躲進工事裏放起槍來,長嶺北部山頭上已經遍布衝上來的大批中國士兵。這正是張靈甫所要的近距離的對戰效果。雖然日軍單兵作戰的素養遠高於一般的中國士兵,但在日軍火力不占優勢的情況下,輕武器對輕武器,張靈甫對自己訓練出來的士兵也具有相當的自信,何況他在人數上占有絕對的優勢。倉促間,高地上六百餘名日本守軍雖然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但終究寡不敵眾,被迅速殲滅。

拿下了高地,張古山幾乎觸手可及。張靈甫命令第三〇五團連續作戰,連夜出擊張古山。張古山上的日本守軍約有八百人,長嶺北高地的戰鬥有足夠的時間給他們敲響了警鍾,日軍不敢懈怠。第三〇五團參加佯攻的士兵開始呐喊著向張古山做勢進攻,嚴陣以待的日軍不知是計,見對方來攻,果然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正麵。正乒乒乓乓打得起勁,猛然間聽得背後槍聲大作,第三〇五團的突擊隊從後山登頂成功。張靈甫的這把尖刀,適時向山上的日軍背後,揮出致命的一擊,突擊隊員們與山上的守軍拚上了刺刀,正麵進攻的部隊趁山上日軍自顧不暇之際,一口氣衝上了張古山頂。日軍腹背受敵,全麵崩潰,張靈甫的兩麵夾攻戰術如願奏效,約八百名鬼子死的死,逃的逃。

一夜之間張靈甫指揮第一五三旅攻占了最難克服的萬家嶺戰場製高點。王耀武在師部與張靈甫通過電話,長長出了一口氣。在一線作戰指揮的張靈甫仍不敢有絲毫放鬆,他很清楚,夜間偷襲成功,隻能算是揚長避短獲得的暫時性勝利,更艱巨的任務還在後頭。在上海、南京、豫東,他領教過日軍陸空火炮的絕對威力。白天能不能頂得住敵人優勢火力的衝擊,老實說,他心裏並沒有十分的把握。張古山是淞浦師團最後的退路,日軍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天亮之後必將會有更嚴酷的惡戰,他告誡部隊枕戈以待。

果然,第二天清晨天剛亮,二十餘架日軍轟炸機就鑽出厚厚的雲層,飛臨張古山上空,飛機的呼嘯混合著炸彈劃過空氣發出的淒厲嘯音,震耳欲聾,頃刻間,張古山上炸翻了天,從遠處望去,張古山籠罩在濃煙火海之中,簡直是一座熊熊燃燒的火山。由於中國軍隊幾乎沒有防空能力,日機異常猖獗,肆無忌禪地作低空俯衝,對準山頭轟炸掃射,而不必顧慮被對方防空火炮擊落的危險。陣地上的人連飛機身上塗的猩紅的膏藥旗都能肉眼可見。在敵機劇烈的空襲下,第三〇五團傷亡極其慘重,張靈甫蹲在掩蔽工事裏,炸起的碎石浮土幾乎掩埋了他半截身體,頭上的鋼盔不時被爆炸的氣浪掀動著,透過嗆人的硝煙,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許多官兵在陣地上還沒出戰,就葬身於炸彈火海之中,而自己一方卻得不到有效的炮火支援,對日軍進行壓製,作為一線指揮官,張靈甫心情酸苦雜陳。

上午10點,空襲方停,急於奪回陣地的第一〇六師團向張古山發起了衝鋒。張靈甫一身塵土跑上第三〇五團防禦陣地親自督戰。狗急跳牆的日軍頂著山上灑下的彈雨,不顧一切地彎著腰向山上猛衝,直逼第三〇五團的陣地。當部分日軍最終衝上山頂,第三〇五團殘餘的官兵在旅長張靈甫和團長唐生海的帶領下,上刺刀與敵人展開白刃格殺,拚了性命將日軍打下山去。趁著戰鬥的間隙,張靈甫急忙整理殘部,將勤雜人員全部編入戰鬥隊,並慰問、安置傷員後退。黃昏時分,第一〇六師團再度對張古山發動強大攻勢,炮火密集地傾瀉到張古山。經過大半天的激戰,第三〇五團已經傷亡大半,精疲力竭了,為避免更大的損失,以利稍後再戰,張靈甫不得不將第三〇五團殘部撤下張古山。攻擊中日軍也丟下至少八百具屍體。

陣地的丟失就意味著前功盡棄,張靈甫並不認輸,這一仗他和王耀武都輸不起,若淞浦師團從他這裏打開缺口跑掉,薛嶽的整個戰役計劃將落空,這將是他軍旅生涯的極大恥辱。入夜,張靈甫再次組織起四百餘名精兵進行頑強反擊,奪回了陣地。張古山陣地就這樣在激戰中幾經易手,白天日軍憑借空中優勢和重炮攻下陣地,晚上張靈甫再指揮部隊以夜戰奪回。雙方都打得頭破血流,氣喘籲籲。張靈甫不愧為一員善打惡仗的悍將,在他的淩厲攻勢之下,日軍最終再次被趕下了張古山。10月10日下午,又一股窮途末路的日軍竄到張古山、長嶺一帶。在飛機和重炮的掩護下作孤注一擲的進攻,試圖衝破第七十四軍的陣地突圍逃命。張靈甫一麵指揮第三〇五團繼續死守張古山,同時命令第三〇二團與第三〇六團配合第五十八師向背溪街發動兩路夾擊,經過五個小時的激戰,將背溪街五百餘名日軍也悉數消滅。兩軍交戰勇者勝,張靈甫在第七十四軍,人送外號“猛張飛”。張飛打仗玩起命來,對任何對手都是一場血的災難。5天裏,張古山上隻殺得屍山血海,任憑敵軍再怎樣狂轟濫炸,直至12日戰鬥結束,日軍沒能從張古山跑出一兵一卒。

張靈甫在張古山笑到了最後。

張古山成了淞浦的噩夢。

戰至第五天,第一〇六師團的氣數,也到頭了。

在張靈甫率部血戰張古山的時候,十餘萬中國大軍對包圍圈中的淞浦師團正全線出擊,在中國軍隊的強大攻勢之下,淞浦師團被打得丟盔棄甲。岡村寧次不得不派出空軍,罕見地從其他部隊抽調上百名下級官佐空投萬家嶺,為淞浦輸血,企圖挽救敗局。9日入夜,第一〇六師團已接近全麵崩潰,國軍開始掃蕩戰場上四散奔突的日軍,第七十四軍的一支部隊甚至衝到了離第一〇六師團司令部僅數百公尺遠的地方,如果不是黑夜中目標不清,淞浦的司令部極有可能被端。據後來被俘的日軍說,當時淞浦已經在準備焚燒軍旗,緊張得快要切腹自殺了。岡村寧次為了拯救第一〇六師團的殘兵敗將,破例冒險出動飛機夜航,用空投炸彈炸開一條血路,借著照明彈的指引,淞浦才得以率三百餘名士兵逃出包圍圈。一般認為,萬家嶺戰役於10月10日結束,但實際上10日之後,一些地方的戰鬥仍在激烈持續當中,根據陳誠10月15日致蔣介石的密電,第七十四軍在張古山、長嶺陣地就戰至12日方停。由於日本援軍紛至,戰場上還是有部分潰散的第一〇六師團殘兵未及掃蕩而得以逃脫。對此,陳誠在電報中遺憾地表示“此次敵迂回作戰之企圖雖遭挫折,但我集力圍攻未將該敵悉數殲滅,至為痛惜。”

不過,整個第一〇六師團在萬家嶺會戰中被中國軍隊完全打垮了,可以說幾近全軍覆沒,還搭上了前來解圍的一〇一師團的第一四九聯隊。戰後,國軍在戰場上清點出至少六千具日軍屍骸。國軍第一三九師師長唐永良後來率部遊擊敵後時,路過萬家嶺。他在《我親眼看到的萬家嶺戰場殘景》一文中,描寫了他親眼目睹的萬家嶺戰場一年之後的淒慘情景:“圍繞著雷鳴鼓劉村,都是敵人的墳墓,人骨、馬骨……,此外沿山麓、沿道路、沿溪流無處無日軍骸骨,若說五步一屍、十步一馬,並不算過分。統計雷鳴鼓劉村、嗶嘰村、萬家嶺一帶戰場,日軍骸骨至少在六千具以上,馬骨至少在千具以上。”

萬家嶺戰役,是抗日戰爭初期國民黨正麵戰場上繼台兒莊戰役勝利之後的又一次重大勝利,對挫敗日軍突破南潯線的企圖,延緩日軍對南昌的進攻和保衛湘鄂贛邊境,起到了十分積極的作用。10月10日,國軍圍攻勝利已成定局,蔣介石親自起草嘉獎給薛嶽各部:“查此次萬家嶺之役,各軍大舉反攻,殲敵逾萬,足證各級指揮官指導有方,全體將士忠勇奮鬥,曷勝嘉慰,仍盼再接再厲以竟全功……”

萬家嶺大捷的消息傳來,全國軍民精神也為之一振。盡管武漢已經處於風雨飄搖之中,政府機關正在撤離。剛剛度過一個苦澀的“雙十節”的武漢群眾依然興奮不已,爆竹聲晝夜不絕於耳,歡慶萬家嶺之役的勝利。

張靈甫不負眾望,在萬家嶺戰役中為五十一師立下了頭功。而第五十一師在此役中也付出了極高的代價,損失最大的第三〇五團,團長唐生海、營長胡景瑗和李石見都身負重傷,接替唐生海任第三〇五團代團長的中校團副於清祥及營長王之幹犧牲。另外第三〇二團團長林秀峰、第三〇六團團長常孝德、第三〇二團營長李文光、第三〇六團營長尹本提、王夢庾等指揮官也在激戰中負傷。而投入支援的第一五一旅第三〇一團團長張漢鐸和營長盧醒負傷,營長陳銘犧牲。第五十一師在張古山血戰中四個團一共傷亡五名團長(包括代團長)、七名營長和兩千餘名忠勇官兵。軍官頻繁的高傷亡率,說明第七十四軍的軍官的確具有與眾不同的忘我犧牲精神,這種精神支撐著第七十四軍的榮譽感和意誌,在以後的抗戰歲月中,一次又一次打出王牌軍的軍威。

 

                  四

 

1938年10月中旬,萬家嶺戰役結束,第七十四軍起初仍在德安一帶駐防並休整。

深秋的贛北,碧空如洗。一天,在野外操練的第一五三旅官兵,看見旅長張靈甫陪著一位不尋常的客人向不久前的戰場走去,來客身著軍裝,舉止卻不似傳統的軍人,他言談熱情活潑,不經意間洋溢著一股子才氣,連冷峻寡言的張靈甫也受到他的感染,與他一路侃侃而談。這位來訪者是特地從武漢前來造訪張靈甫的,他就是著名戲劇家田漢。

國民政府在武漢時期,國共合作的氣氛還相當不錯,來自共產黨陣營的左翼作家田漢,受命擔任了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第五處處長,負責藝術宣傳工作。他受時任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主任周恩來的親自指導,在武漢積極組織進步的戲劇工作者組成抗敵演劇隊,深入到各戰區開展抗日救亡演出活動,用藝術形式鼓舞軍民的抗敵鬥誌。萬家嶺的勝利,是宣傳中國軍隊奮勇抗敵英勇事跡的絕佳素材,值得大書一筆。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廳長郭沫若便特派田漢到江西采訪前線將士,於是就有了田漢與張靈甫的這次會麵。

站在硝煙剛熄的戰場,張靈甫親自向田漢指點戰場遺跡,向他詳細介紹張古山之戰的戰術布置和戰鬥情況,據當時在旁邊陪同的旅部文書胡立文對筆者回憶,隨行的旅部參謀在訪問中,特地向田漢補充了張旅長獻計仿三國戰例偷襲張古山的情節。

不久,第七十四軍移駐長沙,大量傷員轉往長沙治療,第五十一師負傷的軍官們全都聚在長沙的醫院裏,正帶著抗敵演劇隊在長沙演出的田漢,也到了醫院走訪了張靈甫的部下,包括第三〇五團團長唐生海等第七十四軍的負傷官兵。

1939年1月,張靈甫率一五三旅屯駐長沙小吳門外,田漢來到旅部,再度拜訪張靈甫,他以張古山之戰為藍本,編寫了話劇《德安大捷》,特將劇本帶來給張靈甫過目。在戲劇家的生花妙筆下,張靈甫成了劇中歌頌的抗日英雄角色。過後,《德安大捷》由田漢的演劇隊排演,並向長沙市民和第七十四軍的官兵作了公演,張靈甫因而名揚湘江,一時風頭無二。

田漢在第七十四軍還對官兵們發表了演講。在與第七十四軍將士的多次接觸中,官兵們為國家而戰奮不顧身的英勇事跡,深深感動了戲劇家,這位《義勇軍進行曲》的作者,主動揮筆作詞,為七十四軍創作了一首激昂的軍歌,並由著名作曲家任光譜曲:

 

起來!弟兄們,是時候了。  

我們向日本強盜反攻!

他,占據我們的土地,他,殘殺我們婦女兒童!

我們知恥,我們負重,我們是國家的武力,我們是民族的先鋒!

我們在戰鬥中成長,我們在炮火裏相從。

我們死守過羅店,保衛過首都,馳救過徐東,大戰過蘭封!

南潯線顯精忠,張古山血染紅。

我們是國家的武力,我們是民族的先鋒!

起來!弟兄們,是時候了。

踏著先烈的血跡,瞄準敵人的心胸,我們愈戰愈奮,愈殺愈勇。

抗戰必定勝利!殺!

建國必定成功!殺!

 

10月底,武漢淪陷,南麵的長沙處於日軍的嚴重威脅之下。為了保衛長沙,11月5日,第七十四軍接到九戰區的命令,急開長沙沙外圍後緊張布防。誰知日軍尚未到達,長沙城裏卻先自陣腳大亂,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一片恐慌氣氛中,抗戰期間的又一宗悲劇發生了。事後《中央日報》社論痛心疾首地寫道“長沙近三十年來,物資、人力欣欣向榮,全國都市中,充實富庶,長沙當居首要。百年締造,可憐一炬。”

這“可憐一炬”,指的就是著名的長沙大火。

由於湘北的臨湘、嶽陽等地相繼淪陷,長沙瀕危,蔣介石指示當時擔任湖南省主席的張治中,若萬不得已棄守長沙,則實行“焦土抗戰”政策,焚毀長沙,不資敵用。11月10日,張治中在南門外磐園召開省府會議,布置落實焚城的準備工作,約定屆時以天心閣上火炬為準,統一行動。不料,日軍還沒有渡過汨羅江,11月13日淩晨,睡夢中的長沙市民就被接二連三的衝天烈焰驚醒,長沙已經燒成了一個火城,身處城內的人們,上至省主席、警備司令,下至平民百姓,無一不被這突發的大火驚得張皇失措。全城的街道、建築,十有八九在狂燒的大火中被毀。

大火的起因,各類史書莫衷一是。根據張治中事後發表的《關於長沙大火經過的真相的說明》稱:“(一)由於地方軍警負責者誤信謊言,事前準備不周,臨時躁急慌張之所致;(二)由於曾從事破壞之人員及人民(自衛團員丁森等)鑒於敵機連日轟炸及最近平江、嶽州、通城、通山等縣被炸之慘,激於民族義憤,以為敵寇將至,乃即自焚其屋,遂致將準備工作變為行動,於是一處起火,到處發動,以致一發而不可收拾……”

原以為來長沙主要是為迎戰日軍,現在確實自家後院先起火。11月15日,也就是長沙大火的第二天,張靈甫率領第一五三旅從郊外駐地進入了長沙市區。

火災後的城區,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濃重的焦黑煙霧,陸續返程的災民們失去了賴以棲身的家園,隻得以蘆葦、殘磚破瓦、篾席等材料,搭起簡陋棚屋,在初冬的寒風中瑟瑟度日。望著焦頭爛額無家可歸的百姓,這些剛從前線下來的將士既震驚又傷感。張靈甫常把“救民於水火,軍人之樂也”掛在嘴邊,麵對在火災中掙紮的災民,也十分痛心,現在正是身體力行為部下做出表率的時候。在部隊整訓之餘,張靈甫親自帶領所屬官兵,在瓦礫灰燼之中幫助受災群眾建屋搭梁,恢複家園。由於第七十四軍軍紀嚴明,不擾民,加之抗日英雄的名聲,張靈甫的部隊與當地民眾關係融洽頗受好評。

長沙大火也間接地為張靈甫今後在國民黨軍界的仕途發展,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機緣。就是在這裏,他與前來視察的蔣介石攀上了直接的關係。大火之後,蔣介石親臨長沙察看災情,順便也來到在郊外駐防的第五十一師巡視防務狀況,張靈甫因此有機會與他敬仰的蔣校長有了麵對麵的接觸。

蔣介石對曾國藩的推崇是盡人皆知。治軍方麵,他注重曾國藩的《曾胡治兵錄》,在黃埔當校長時,就發給學生人手一冊,要求反複誦讀。用人方麵,他又深受曾文公識人密要《冰鑒》的影響。曾國藩主張:識人觀人,神骨為先;欲察德操,則觀動靜;觀人行跡,而知其神;文英武雄,各具其神;天生骨相,不足為論。蔣介石有樣學樣,考察部下,也喜歡對照著對方的長相、氣度、神態和答話內容察言觀色,揣度此人能否堪當大任。若認為對方形容猥瑣,在他麵前舉止失措,即使該人之前有什麽值得稱道的業績,也難博得他的好感。

張靈甫出挑的外表和高大身材在一群將官中本就顯得鶴立雞群,他對穿著細節又極講究,軍容風紀向來一絲不苟,一派神氣傲然的將軍相,不難給喜歡麵相的蔣介石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蔣介石下部隊視察,張靈甫作為部隊長理所當然陪侍在側,蔣介石也很想了解基層官兵的想法,他邊走邊沿路與張靈甫交談,向他打聽部隊的教育訓練狀況,詢問他對民心士氣的看法。張靈甫有問必答但無贅言。一番交談之下,蔣介石發覺這個黃埔門生言語中肯挈要,氣宇不凡,不禁心生歡喜,臨走前對張靈甫很是嘉許了一番。張靈甫在小吳門外迎校長的插曲,在蔣介石的心目中掛了號,為他日後成為蔣介石青睞的心腹愛將,埋下了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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