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再考大學
1977年正值我中專畢業時,傳來了全國大學正式重新招生的通知。那一年八月北京召開科學與教育工作座談會,武漢大學化學係副教授查全性指出,現行的大學招生製度埋沒人才,學生的素質參差不齊,老師沒法上課,必須廢除群眾推薦、領導批準那一套,恢複高考招生,憑真才實學上大學。經大家討論,鄧小平拍板,以考試成績為錄取標準的正規大學招生在中斷了十一年後於1977年正式開始了。
但是1977年我中專剛畢業,不能參加高考;1978年我中專畢業未滿二年,也不能參加高考;直到1979年我才正式有了高考資格。1979年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高考機會,因為再過一年,我的年齡要超過高考的規定限製了,所以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那時我中專畢業,分配在就讀的學校籌備南昌的無線電學校,準備把江西省機械工業學校中的無線電專業分離出來,單獨建立一個學校。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籌備組僅有的五個人是住在南昌的旅館中的。那時單身女生隻有我一人,旅館一間房間住四個人,我住的房間裏我一個人是長住,其他三個人都是旅客,每天在換。陌生人天天進進出出,吵吵鬧鬧,條件很差。但我盡量集中注意力,不受人來人往的幹擾,在工作之餘專心複習,每天趴在旅館的桌子上做題目。以至於有一個原來隻愛玩不愛學習的年輕女旅客受我感染,臨走時對我說,她回去也要向我學習,用功讀書了。
當時國內出了一套青少年數理化自學叢書,十六本,涵蓋了初高中的所有數理化內容。我買了一套,從頭到尾複習了一遍,並把十六本書中的每道題目都做了一遍。我還把高考英語複習資料中的所有單詞都背了一遍,為我入學後的英語學習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高考如期舉行,數學、物理、語文、政治、英語都沒有什麽懸念。雖然我沒有複習語文,沒學過中文語法,但憑著讀書看報的基礎和直覺,反複閱讀題目,文法糾錯等都順利通過。政治也沒怎麽複習,是憑常識答題的。隻有化學,原來是準備得很充分的,但拿到卷子,卻有很多題目答不上來,不少題目超出了初高中化學的範圍,不在高考提綱中。我硬著頭皮,一題一題往下啃,直到收卷,還有不少題沒做出來。我把卷子交上去以後,隨意看了一下邊上還未交卷,仍在埋頭答題的一個考生,結果發現他的卷子一大半都是空白的。我一看總算放心了,大家容易大家難,原來我還算是答得好的呢。
高考分數出來了,我的成績還不錯,位於江西省當年的前八十名之中。雖然化學隻考了四十多分,但也算高分了。
高考體檢是必須的。當時我心髒有早博,即在正常的心跳之間,有時會提早出現一不規則的心跳。我這症狀以前曾在上海的大醫院由權威醫生檢查過,診斷為心肌炎後遺症。據醫生所說,可能是在鄉下勞動時生病發燒得了急性心肌炎,自己不知道,自行痊愈後留下了後遺症。醫生給我配了藥,“心得寧”,讓我如果有不舒服時吃一片。他說這種房性早搏每分鍾不超過十六次是不要緊的。我那時用手搭在脈博上,就能感覺得出,而且在高考那段時間還挺多的。為了避免體檢出麻煩,在體檢前一天,我自作主張,以二三倍的量服用了他給我的藥,服下後再搭脈就摸不出了。第二天,我順利地通過了體檢。更神奇的是,自我那次超劑量服藥後,早博就從此消失了。
那一年江西的大學招生在廬山舉行,我參與籌備的中專也第一次開始招生,同在廬山舉行。我校籌備組的領導知道我參加了高考,就對我說,我帶你一起上山去招生,你可以見到來江西進行大學招生的老師。我很高興,但美中不足的是,中專的招生比大學晚了一天。等我們上到山頂,重點大學的招生已開始,我所報的第一誌願上海交通大學的招生已在第一天就結束了。我的高考成績是超過了上海交大的錄取分數線的,但沒被交大錄取。我找到了交大招生組的老師,他們告訴我,上海交大在江西一共招了八十個學生,全部是十六到十八歲的應屆畢業生,隻有一個曆屆生,二十二歲,男生。而我,已經二十七歲了,還是個女生。
我的非重點大學第一誌願是上海鐵道學院。我的高考成績超出了非重點大學好幾十分,錄取是沒有問題的,但在專業選擇上,他們要優先考慮年齡小的學生。我找到上海鐵道學院來江西招生的老師,向他們爭取要進計算機專業。他們說年齡小的學生頭腦靈活,學習計算機專業更合適,我年齡太大,不合適。我和他們據理立爭,我告訴招生老師,我的基礎比他們好,又學過無線電,一定不會讓學校失望的。在我的反複要求下,我終於如願錄取計算機專業了。
能當麵跟招生的老師據理立爭,如願錄取計算機專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