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奇程

修辭立其誠 辭達而已矣 行其所當行 止於不可不
人世很耐想 白說也得說 我思故我在 枝繁月正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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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和青春,無悔與有悔

(2023-10-20 08:11:53) 下一個

電影《芳華》公演後已近六年,本觀者原不欲觀它,最近卻被 YouTube 上標題黨式樣的推介詞“《芳華》未刪減版”勾動好奇心,從頭至尾看了一過。這一版在YouTube 上放送的圖像品質差,但並未影響觀後感。後來看到“百度”介紹《芳華》的詞條,知道影片官版時長為136分鍾,而所謂“未刪減版”也隻有138分鍾,兩者或許竟是一者,則我所看到的也就是作者想要讓觀眾看到的了。

關於作者,據說編劇嚴歌苓要講的故事屬於另一類,本不同於電影所表達的世情;而一旦進入攝製,電影的作者隻能是導演,所以,這是導演馮小剛要講給觀眾的當年故事以及當年情感。

觀後最突出的感覺,是作品自相矛盾,使人產生與作者的導向相反的感受:一個省軍區文工團裏,男兵女兵竟會那樣齊心一誌地歧視欺負一個小兵,從她新兵入隊直到受罰出群,一以貫之,從無懈怠;身處如此集體,若想不受歧視,就得加入欺負弱小之群,例如“小芭蕾”和朱克等角色(其實一路“旁觀”的蕭穗子也未例外)——這分明是個風氣齷齪人情可鄙的集體群像嘛,難以理解戲裏的蕭穗子(即戲外的馮小剛)在故事結尾時怎麽還會有臉有道似地向電影觀眾兜售那“一代人逝去的青春”!

中國的影視導演多有喜好教中國人怎樣生活的主兒。要教育觀眾,導演往往還得先教育演員,例如馮小剛,例如葉京(據說雖曾與馮合作但極看不上馮),在導戲時都曾吼訓年輕演員,說什麽:那是 “一代人的青春”,你們要把它演出來!但是,要說這兩位能代表那一代人,還能用影視作品將其群體生活情感經曆再現出來,您不覺得像是強求色盲患者為大家描畫五彩繽紛麽?

他們看不到或根本想不到的事情是:大多數下鄉知青極其缺乏文化生活。舍弟當年去陝北插隊時還不到十六歲,而直到近年還頗能重溫一些蘇聯衛國戰爭時的歌曲(不算《喀秋莎》)。這不是因為剛上初中的他們有多少蘇聯文藝的熏陶和情愫,隻表明在身不由己落入那個需求層次之時,他們出於本能而要頑強地表示自己未被身邊環境同化,自己還有精神生活可追求,如此而已。使當年土裏刨食的那“一代人”今天看《芳華》戲中的那“一代人”,兩路人所珍惜憶念的東西果有寸心相通麽?

沒錯,什麽樣的青春都是青春,存在個人心中,可溫可觸。每個人的記憶不同,想法不同。我的青春記憶隻來自上山下鄉,礙難接受馮導之導,去體味他的“一代人逝去的”東東。

有關上山下鄉,前幾年喧呼過“青春無悔”,那也是我難於體味的一種感想。我的青春有悔。從個人來說,言行都跟從過錯誤的領導,追求過虛妄的“政治覺悟”,歧視過本應平視以至仰視之輩。以集體而言,我覺得,在我們這一代人應當做些事情的時代,在推動中國社會走向進步進化方麵做得遠遠不夠。重複言之,我有這種想法,但不能強使說“無悔”的人去悔恨,正如他們也不能強要我不悔。

如今要忽悠我們“無悔”者和當年誘導我們“靠攏組織追求進步”者也許並不出自同一撥人,但顯然出於同一種意識,即必須堅持心向國家,我們才算是好國民。而我們隻能依羅稷南先生在文革中辭世之前對子弟所囑:“經過了這些事,我們要學到一點東西,否則就白經過了。”世上的國家,難道有不要靠國民的文明聰慧成長成熟就能變好與圖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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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古樹羽音 回複 悄悄話 “ 世上的國家,難道有不要靠國民的文明聰慧成長成熟就能變好與圖強的嗎?”
這個試問或說命題很好!

闖進文城才知道“芳華”,最近在油管觀看了。可能是先入為主吧,希望很大,可我沒有能夠堅持看完。
友梨江莉 回複 悄悄話 每每聽到那些當年上山下鄉的回城青年說“青春無悔”時就覺得肉麻和惡心 --- 好能夠自作多情。
隻想問他們:你們有說悔或不悔的資格嗎?
能說悔或不悔的,都隻有那些能夠自己做出選擇並實踐了自己選擇的人。
你們當年的上山下鄉,是自己的選擇麽?
zillos 回複 悄悄話 真希望拍成一個歌舞片。可惜舞蹈鏡頭留的太少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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