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張書記的宦海生涯》(9)北京官場初窺
九、北京官場初窺
這一年的春節,張書記打來電話力邀我去北京,我盛情難卻就答應了,到了北京後張書記二口子一定執意讓我住他家,他家住在朝陽區的一個筒子樓裏,二間小房,為了讓我住,提前讓他女兒住到同學家了,怕我冷又多鋪了三四條床褥,把暖氣開到了最大,是夜我被熱出了鼻血,第二天一早,張書記詫異的說:“你們南蠻子不是怕冷嗎?”,我說:“張書記你也太實在了吧”。
住了幾天覺得張書記全家過的挺節儉的,即使請我外出吃飯也是附近的小飯店,有時還借口好吃把剩菜打包帶回家,第二天再吃,甚至還請我去吃肯德基。
住了幾天覺得很麻煩他家,在我強烈要求下,我搬去了他部裏的招待所。我發現雖然是中央部委,但整個部院子不大,樓宇陳舊設施也簡陋,但院落卻收拾的極幹淨,暖房裏的花草繁盛有致,我說:“張書記你們部裏那些樓不怎麽樣,但花草不錯”,張書記得意的笑了,說是他上任後弄的,是他的政績,我說:“你這個正廳級怎麽成了個花匠”,他說:“花匠不好嗎?”,我又問他:“除了花,你還管什麽?”,他說:“走,帶你去看看”。他帶我去了食堂,這時正好是中午的飯點,食堂滿是人,排了幾路長隊在打飯,刹是熱鬧,他告訴我這食堂也歸他管,我為他鳴不平說:“你這麽大的局長怎麽又是花匠又是廚師頭,這麽沒權”,他說:“我怎麽沒權?你看那些廚師給人打菜時,一勺子下去總要再抖上幾下,他們給我打菜,最多隻抖半下,勺裏的菜還溜圓,我這權力還不大嗎?”,我哈哈的笑著,心裏卻一下理解了他當時為什麽要留在小城想幹點實事了。
我也見了張書記部裏的幾個同事,個個長的好看標致,彬彬有禮不亢不卑的很有涵養,其中有一氣宇軒昂的處長,在張書記的辦公室裏和我熱情的聊了很長一會,我對他心生好感甚之想與之結交。但第二天在部裏的小路上狹路相逢時,他卻目不斜視略一點頭就擦肩而過,絕對是一付陌生人的嘴臉,我暗自驚奇,看著他的背影思襯了半天才回過味來,我想大概因為我是小地方來的吧,根本就沒入首都幹部的法眼,至於昨天的交談可能隻是為了迎合一下他的張局長,假裝客氣罷了,但我卻當真了,不由臉上一陣燥熱,頓時羞愧難當,也不由得罵將起來:“這算個什麽鳥玩藝?!”。至於像小城那樣,朋友來了同事來了,或朋友的朋友同事的同事來了,先接風酒,後送行酒,中間再來個加深酒,簡直就是黃梁美夢了。
臨走去住的招待所結賬時,對結賬的姑娘隨便說了一句:“我是你們管後勤的張局長的客人,能打點折嗎?”,那姑娘頭也不抬,一臉不屑的撇著京腔:“對不起您了,別說局長,您就是部長的客人也是這價”,一句話把我噎在那裏半天緩不過來,我仔細打量她最多也就是二十二三歲,怎麽這麽小歲數就這麽毒辣了,心想:“這又是個什麽鳥奇葩呢?”
我和張書記說:“長安米貴,居大不易啊”,張書記說:“你也知道不易了吧”,我說:“如果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才能,可能‘居亦何難’了吧?”,張書記歎了一聲:“也難說”,我說:“如果真有白居易之才,我也寧願待在小城當酒仙,也不願到這裏做‘三公’”,張書記悶悶的說:“你不是整天咋唬‘三公’之誌嗎?”。我一下想起了趙主任的槐論,但此時卻覺的那麽不合時宜,更沒有了想說的心情。我長歎一聲:“高處不勝寒,人情比紙薄,即使做了‘三公’到這鳥地方也沒多大意思”。
說這話時,正好大太陽穿過雲層射了出來,把四周照的明晃晃的,在亮麗的風景裏,我和張書記卻是一付落寞陰沉的樣子。
離開北京前的一天,他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問是誰他又不說,說去了就知道,進了一個大院落,在一個樓裏坐電梯時才告訴我:“這是你見過的×××部長家,我們就是去見他”,我說我去好嗎,他說沒事,×部長對你影響挺好的,於是又一次見到了這位像教師一樣的部長,部長仍然笑眯眯的,還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夾克衫的拉鏈拉到了領口,手仍然很軟很溫潤但握上去仍然感覺到了隱隱的力,又一次感受到那個特殊的如沐春風般的氣場,我甚至還看見另外一間屋裏一張老舊的臥床和一個五鬥櫥之類的東西,頓時讓人感到了親切。
出來後我說:“房子倒不小,但那個沙發一坐上就塌落了,有點寒酸,感覺不像個部長家”,張書記說:“你以為共產黨的幹部都是貪官嗎?”。我說:“貪官還少嗎?”,他說:“各朝各代也都有清官”。他告訴我×部長的一些曆史,他父母全是高級知識分子,他本人是文革前某著名大學物理係的高材生,後留校當了團委書記,文革中被抓了起來,讓他搞揭發,但被打爛了屁股,又被單獨關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地下室裏好幾個月,硬是沒開口。張書記邊說邊用手按住我的脊背:“×部長這樣的人是中國共產黨的脊梁,是真正的布爾什維克!”。“真正的布爾什維克”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可以說是見×部長是我這次北京行中最具正能量的一件事了。
一年後,我也要正式離開小城了。消息傳出後,我即陷入了被送行的酒海中。
(待續,下見:十、和仕途告別)
如果把其中的時間節點用具體的年份來表示,或許更能讓讀者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