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沃土 辛勤耕耘
暑假之後,新的學年開學,胸前的校徽由白底黑字的學生版換成了紅底白字的教工版。開頭的一,二年,校徽一直戴著,換衣服的時候,一定會把校徴摘下,再戴到換好的衣服上去,戴來戴去的,也沒有怕麻煩。現在拿出那時候拍的照片來看,似乎每張照片上我的胸前都戴著那枚紅色校徽,稀奇勿煞的樣子。
一開始擔任一位教授的助教,輔導77級文革後考入的第一批大學生的專業基礎課,78年考入的那屆與77屆的入學時間隻相差半年,專業基礎課就合在一起上了。二個班共八十多位學生,個個都卯足了勁,恨不得把一年的課程內容在一個學期內就吞進肚裏。
那幾年,校園裏到處可見背著書包急匆匆來往於教室,圖書館,飯廳,宿舍的新一代的大學生和研究生們。圖書館常常是一位難求,教室大樓整夜燈火通明,宿舍樓到了晚上11點要熄燈,勤奮的同學搬把椅子,繼續在走廊的路燈下用功。
學生們的那種如饑似渴的學習態度,給了應該為他們提供食源和水源的教師們很大的挑戰,尤其是我,剛畢業的工農兵學員,要一下子麵對80幾位學生,為他們解答難題,上大班的習題課,壓力山大。特別是到考試前幾天的傍晚,在自修教室內等待答疑的同學們大排長龍,不到半夜三更都不忍散去,那樣的一種學習幹勁,對自已還真是一種鼓舞。
那時候年輕,精力充沛,在學校教工宿舍申請一個房間,隻是在周末回家探望父母,幾乎把所有時間都化在學習和工作上。77,78屆的大學生年齡也是參差不齊,有老高中畢業生,也有應屆畢業生,年齡可差十幾歲,我的年齡介於他們之間,又與他們一樣在努力地一邊學習一邊輔導,在心理上和日常的教學活動中,很自然地就與他們融為一體。由於學生們對我教學方式和教學態度的認可,因而獲得過幾次優秀教學獎,我覺得自已是適合當老師的。
78年考入的那批研究生們,也開始了他們的學習,一樣努力,一樣刻苦,他們的目標更為明確,就是畢業後能分回上海,所以用功起來動力十足,對於這屆大齡研究生,學校配備了最優秀的教授為他們授課。高質量的學生,高質量的師資,使這一屆研究生的學習氛圍得天獨厚。
這麽好的學習環境和學習條件,我不想輕易錯過,所以很快為自已製訂了一份跟讀計劃,在不影響自巳擔負的教學責任的前提下,一門一門地跟班上課,和他們一起考試。
教授們一點都不會為難這樣的學生,他們為我的作業作修改,寫評語,每一門課程結束,他們一樣為我簽字認可考試成績。由於是part-time, 化了4~5年才把所有的課程學完,考試通過。
一九七八年,是萬物複蘇大地回春充滿希望的一年,對我而言,也是非常振奮人心的一年。一個剛剛畢業的工農兵大學生,卻要為教研室裏最負盛名的大教授當助教,要去輔導文革十年後首批通過考試入學的大學生,還要一邊去和文革後首批通過考試入學的研究生們一起聽課,考試。這樣複雜的身份在當時卻一點不覺得迷失,隻覺得興奮而充實,不管從年齡上和學習的幹勁上,都好象是他們中的一員。
助教當了幾年,提升為講師,講授的課程是工程材料,金相學和材料科學基礎,上了幾遍內容都熟了,備課需要的時間不需要太多,於是騰出時間來與另一位講師一起,把前些年給學生上輔導課時積累的習題整理成冊,再利用暑假時間編輯校對,交由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書名是全屬學原理習題集。
雖然隻是一本習題集,不能算是什麽著作,但是頗受學生們的歡迎。看到出版社寄來的樣書,心中很有成就感,畢竟這是自已出的第一本書,是幾年心血的積晶,也是自己幾年工作的總結。
除了教學之外,我們還需要做科學研究,目標是寫出論文。對於科研,我是喜歡的,由於一直沒有放鬆英語的學習,去圖書館查文獻是我的長項。另外在工廠工作過五年,動手能力也不錯。
留校後的第三年,教研室主任爭取到了一筆有關複合材料的組織和性能的研究經費,我就成了他的助手,獨立承擔起要完或一項課題所需要做的所有的事,包括查閱文獻,製作樣品,作力學實驗,用金相顯微鏡和透射電子顯微鏡研究材料內部的組織結構及其與性能之間的關係,最後寫成論文,教授稍作修改後便去投稿發表。
其中有二篇論文分別發表在美國的 Materials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雜誌上 和複合材料界麵研究的國際會議的論文集中。這二篇文章後來成為了我聯係到美國當訪問學者的媒介,這是後話。
還有一項課題也頗有成果,研究的是稀土對提高鋁導體導電率的作用機理。這是與機械工業部上海電纜研究所合作的一項課題,他們負責材料的性能測試,我們負責機理研究,研究結果喜人。研究證明加入一定的稀土元素後鋁導體的導電性能大幅度提升,稀土元素的加入引起材料內部組織結構的改變從而對性能的影響也找到了微觀上的合理的解釋。這項研究成果對稀土鋁和稀土鋁合金的成分設計建立在更可靠紮實的基礎上有著實際意義。
上海電纜研究所後來就以我們合作的名義,上報並獲得了國家科學技術進步二等獎。這是一項大獎,獎狀和獎金的級別都很高,但正式授獎時我已人在美國,回去探親時,教授交給我一本獲獎證書和一點獎金,沒有獲得其它實質上的好處。有同事為我可惜,說如果我沒有去美國,便可如何如何。我對這個如何如何一點不感興趣,直到現在為止,我都一直認為當初出國是完全正確的決定。
留校任教幾年下來辛勤耕耘,接下來便到了收獲的季節。
1987 年,國家教委又傳達了一大喜訊,開始在全國高校以同等學曆申請碩士學位的試點,交大被選為為數不多的幾所試點高校之一,雖然沒有名額限製,談不上競爭,但條文規定很嚴,學校內符合條件者並不多,報名者寥寥。
我留校的這麽幾年,好象都是在為這一刻做準備,所有的條件全都滿足,不但研究生的課程全部修滿,且除了一門課是B+以外,全都是A。而碩士論文更加簡單,隻需要把我發表的幾篇文章稍作修改,份量已經足夠。
很快,係裏專門成立了以我們專業的一位教授,也是中國科學院院士為主任的答辯委員會,三個多小時的答辯,順利通過。
研究生院的負責人帶了所有材料去北京全國會議審批,又是順利通過。在把交大碩士學位證書頒發到我手上時,她告訴我,在全國的審批會議上,我是極少數幾位無異議通過者之一,她很為我,也為交大感到驕傲。
工農兵學員的帽子從此可以摘下,摘帽的整個過程也說明了一條真理,機會永遠隻會給準備好的人。
就如白岩鬆有一次在揭秘爆紅央視的背後艱辛時所說:人的一生當中,命運之神會敲你好多次門,真正的挑戰就在於:他一敲門你就準備好了,迅速去開門。如果它敲門的時候,你不以為然或者沒有準備好,等你想明白了去開門的時候,他跟您的鄰居已經把合同簽了。
如果說,大學三年,自已沒有虛度時光,而是一直在努力,才得以抓住78年考研的機會的話,那麽,這是又一次,當命運之神來敲門的時候,我已準備妥當,並在門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