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美國的國運,國內外都在討論,其中不乏一種聲音,就是將美國稱作“新羅馬”。自然稱為羅馬,那自然在某些地方與羅馬相像。
首先要明確,這裏說的羅馬是羅馬共和國,而非羅馬帝國,羅馬帝國在4世紀後已經完全淪為一個東方專製主義國家,皇帝和官僚們掌握了大權,已經沒有任何共和和民主的成分,羅馬帝國和西晉、奧斯曼的相似度都要比和美國多。
美國今天的情況,更像羅馬共和國晚期,他正處在一個“共和失靈”的節點。
實際上,美國的政治製度確實與羅馬有淵源,比如參議院對應元老院,senate在英語中的另一個含義就是元老院,總統對應執政官,眾議院對應公民大會。
羅馬共和國的政治家西塞羅自豪的稱羅馬的製度是混合製度,兼具貴族製、君主製和民主製的優勢。美國的製度也是一種混合的共和政體,美國國父對於民粹主義一直非常警惕,很多製度設計都是為了防止“多數人的暴政”。
(美國的製度,甚至公共機構的建築都是模仿羅馬)
比如最高法院就是典型的“反民主”的設計,大法官們由總統提名參議院任命,任內不受民意幹預,沒有任期限製,完全掌握司法權。參議院的設計為了照顧小州利益,各州都是2名參議員,選民的一票並不完全相等,還有選舉人團製度讓搖擺州的重要性遠大於其他各州,這都是反民主的。
在很長一段時間,美國的製度確實和羅馬共和國一樣,擁有多種製度的優勢,在精英主義和平民主義間實現了平衡,但是到了今天,美國人對美國的製度愈發不滿,2010年以來,一直有60%-70%的美國人認為美國走在錯誤的道路上,大部分美國人都對美國的製度感到失望,認為民主已經無力解決現實問題。
在曆史上,羅馬因為共和製度不能解決羅馬的問題,而逐步變成獨裁國家,過去的執政官變成軍閥最後演變為皇帝,既然人們不能在製度框架內通過協商解決問題,就隻能讓強權人物用暴力平息爭端,所有人平等的淪為皇帝的奴隸成為唯一可行的方案。
如今的美國也麵臨著這個曆史大考。
我們先看羅馬共和國晚期的情況,羅馬在戰勝迦太基後,逐步成為一個控製地中海沿岸大片領土的大國,由此衍生出兩個問題。
一是隨著國家的擴大,越來越多的民族成為了國家的一員,羅馬的共和製度很難容納他們。
布匿戰爭後,意大利同盟者就因為沒有羅馬公民的身份而發起了叛亂,最終羅馬政府妥協,承認所有意大利人都是羅馬公民,但是之後與羅馬人差異更大的伊比利亞人,高盧人,小亞細亞人也成為了國家的一員,其中不少都是羅馬人鄙視的蠻族,羅馬人很難從感情上接納他們。
同時技術原因也讓共和製度變得不可能,公元前2世紀末,羅馬已經過於龐大,各地的地方精英不可能都到羅馬城開會。在行政管理上共和製度就遭遇了嚴重的困境。
二是戰爭的增多讓奴隸變得充裕,越來越多的貴族開始購買奴隸而不是雇傭公民為自己工作,低成本的奴隸嚴重擠壓了公民的生存空間。
羅馬實行的是義務兵役製,所有男性公民都要服兵役,戰爭結束後再解甲歸田,但是到公元前3世紀-2世紀,羅馬的戰爭太過頻繁,以至於公民長期在外打仗,常年的戰爭後,回到家發現土地已經荒蕪,妻子已經背上債務,因此他們不得不將土地賤賣給貴族。
這導致共和國末期,貧富差距越來越大,普通公民既喪失了土地也因為奴隸的擠壓而找不到工作,隻能依靠政府的救濟維生。共和國末期,羅馬城存在大量無業遊民,造成了嚴重的社會治安問題,極端的貧困與無助讓羅馬的平民迅速激進化。
麵對這兩個大難題,共和國完全沒有解決的能力,尤其是第二個問題。為了解決公民失業的問題,格拉古兄弟試圖在框架內解決問題,他們希望抑製土地兼並,將部分土地從貴族手中收回並分配給窮人,他們還想頒布法令限製貴族使用奴隸,並強迫貴族必須雇傭一定比例的公民。
但因為貴族的反對,格拉古兄弟一直沒有進展,後麵他們鋌而走險試圖突破共和的框架,但因為實力不足被元老院消滅。但是平民的訴求並沒有消失。
羅馬的一股新力量回應了這股需求,那就是軍閥,公元前2世紀,因為公民紛紛破產,羅馬政府已經無法召集軍隊(此前公民需要自備武器)抵禦日耳曼人的入侵,政府最後隻能允許無業遊民參軍,並建立募兵製。軍費一部分由元老院撥款,將領們也可以自籌經費。
馬略改革一方麵是軍隊的專業化,一方麵也是軍隊的私人化,軍事將領們開始掌握兵權,並通過武力幹預政局。從此刻起,羅馬軍隊不再是國家的軍隊,而成了將領的私兵。
諸如凱撒這樣強大的軍閥征服了蠻族,被羅馬公民視為英雄,凱撒既有武力又有民望,而元老院既沒有武力,也被民眾憎恨,權力更迭已是必然,即使當時凱撒戰敗了,共和也一去不複返,因為當時元老院依靠的也是另一個軍閥龐培,無論誰贏元老院都會喪失權力。
凱撒和他的繼任者奧古斯都掌握權力後,迅速用武力實現了羅馬人民的期望,他們大量安排高盧人、伊比利亞人進入元老院參與羅馬政局,賦予地方的蠻族精英一部分自治權並鼓勵他們學習羅馬的生活方式,從而將後者同化。
他們還用武力的方式清除了大量貴族,並將他們的土地重新分配給窮人,尤其是那些出生入死的老兵。
他們還限製貴族使用奴隸,並強製他們使用公民,他們還取消了任期,成為終身獨裁官,這樣可以將自己的政策一直貫徹下去,不會因為選舉而人亡政息。
通過專製手段,奧古斯都徹底解決了共和的問題。
由於元老院不再有權力,因此技術的限製和共和的議程也就不再重要,全帝國的人都被皇帝委派的官僚所統治,地方精英唯一能做的,就是取得皇帝的青睞,成為皇帝的寵臣,到公元4世紀,全羅馬的人都成了羅馬公民,人人平等的成為皇帝的奴隸,共和國不能解決的問題,帝國全部解決了。
在共和製度終結後,帝國又延續了500年,東羅馬帝國又延續了1500年,帝國遠比共和國更為成功。
羅馬的案例曾經讓無數人感到悲哀,19世紀,無數的學者,包括美國國父們都對共和的隕落感到惋惜,哀歎德性的喪失最終摧毀了共和國。
當下的美國,正處在危機之中,美國麵臨和羅馬相似的問題。
因為吸引移民的政策,美國的族群越來越多元化,文化異質性越來越強,不同族群的觀念,利益差異太大,美國的現行製度似乎越來越難以調和其中的矛盾,民權運動後,少數族裔曾被種族主義壓製的需求集中釋放,引發了更大的矛盾。
美國和羅馬共和國一樣,都在如何處理多元族群上遇到了麻煩。
和羅馬一樣,普通美國人也受到了他國”廉價勞動力“的威脅,全球化讓美國企業可以將業務外包給其他國家,美國工人被外國性價比更高的工人替代,他們從中產變為底層,成為”冗餘人口“,隻能依靠政府的救濟生活。
正是這些人選出了特朗普,他們憎恨全球化,憎恨美國精英的做法。美國的貧富差距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成為赤貧階層。
特朗普的政策幾乎和格拉古兄弟和凱撒一樣,都是限製產業轉移,提高使用外國勞動力的成本,以照顧受損的公民。他也像格拉古兄弟一樣,使用非法的手段破壞共和。
這麽看,美國確實和羅馬共和國很像,也難怪,國內觀察美國內政的專家王浩嵐也會提出美國變成帝國的假設,國外也有學者會進行相關類比,警告美國不要重蹈羅馬的覆轍。
但是有一個原因讓特朗普隻能成為格拉古,而無法成為凱撒,那就是美國軍隊仍是國家的軍隊,軍隊沒有私人化,意味著獨裁者缺乏破壞共和的力量。羅馬共和國之所以隕落固然有內部矛盾的問題,但更在於出現了新的政治力量,這一力量打破了舊有的平衡。
美國一直奉行文官治軍的原則,指揮、訓練、後勤相互分離,軍費仍掌握在國會手中,完善的科層製更是讓文官可以牢固控製軍隊,軍隊的職業化和意識形態教育(忠於憲法),也讓軍隊不願幹預政治(軍隊拒絕執行特朗普鎮壓示威的命令)。
而且需要注意的是,隻有大規模長期的戰爭,才能讓將領在軍隊中擁有威望,才有可能形成將領-士兵間的依附關係,當年的羅馬戰爭不斷,而且對手都十分強大,但如今的美國,除了打擊一些小國外,並沒有參與一場大規模戰爭,軍隊的權力很難做大。
沒有軍隊的武力支撐,任何試圖破壞共和的人隻會像特朗普一樣,被扔出白宮。
還有一個變量是,當下的生產力和政府的財政能力都遠強於當時,當下的科技足以讓最貧困的人維持一個體麵的生活,政府也可以通過發債來維持支出,這都讓美國比羅馬共和國更為堅韌。
分析完這些情況,我們就可以判斷,隻要美國沒有爆發大的戰爭,就不會產生新的政治力量,沒有新的力量加入,共和的製度即使缺陷再多,也能照常運轉,美國會長期處在鬥而不破,小亂不斷的狀態,外表混亂但仍擁有穩定的內核。
在可預見的未來,美利堅合眾國大概率不會隕落,也不會變成美利堅帝國,美國的共和製度仍會跌跌撞撞的繼續走下去。對中國人來說,最不能犯的錯誤就是低估美國,曆史上,蘇聯,德國、日本都曾低估美國,認為美國不堪一擊,但最終曆史給他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作者:修明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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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看,軍隊國家化百年內應該也不會變化,但是人口結構和構成非常重要。等到白人比例低過50%或盎撒占白人比不到80%時,南非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豬黨幹的都是禍國殃民的事。
Crime against humanity
Abort babies, liberals.
Sterilize children, gay and trans.
Eugenics adults, progressive.
危害人類罪
墮胎,自由派
斷子絕孫,同變性。
閹割成人,進步派。
美國的敵人是美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