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我因事臨時決定回國。
回國後,最先得到的卻是母親病危的消息,和我分開僅僅三個多月的母親,已經被送入了重症病房。匆忙趕到醫院,我看到的是因為用上呼吸機而說不出話、奄奄一息的母親。我就像是挨了當頭一棒,自責、悔恨、內疚、痛苦等等感覺一起襲上身來。
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我馬上就病倒了。去醫院檢查,尿檢化驗單上那些重重疊疊的" + "號,檢查項目全部陽性,抽血檢查連腎功能也有一項異常。在醫院裏打了三天點滴,病情稍有好轉,我就去重症病房陪伴母親。雖然我們全家人傾盡全力,無奈天不隨人願,一個多月後,母親終於還是撒手人寰。
12年過去了,我忘不了母親剛去世後的那段時間。那時,我的腦袋裏經常是一片空白,餓,吃不進; 困,睡不好。接踵而至的是感冒發燒,全身乏力,整天渾渾噩噩地度著日子。
也許姐姐擔心我從此一敗塗地,堅決要帶我去中醫院去看中醫; 另一個當過醫生的姐姐也懷疑我長期血尿查不出原因,是不是患了腎結核? 她也強拉我去結核病醫院做檢查。
這麽多年的種種經曆,我對醫院醫生早已失去信任,但為了不拂姐姐們的好意,我還是去了醫院。
給我看中醫的醫生姓藺,除了他的姓氏不常見,其身材外貌都極其一般,是那類在人群中你不會多看一眼、看了也會立馬忘記的中年男人。
我漫不經心地伸出手讓他號脈,甚至懶得對他說自己哪裏不舒服。
現在混飯吃的醫生還少嗎?我不是醫生都可以想到結果: 一般感冒發熱的病人脈數浮,醫生們不就是開些清熱解表的藥嗎?幾副藥喝下去就算治不好病,對身體也沒什麽大礙,我等著他開方取藥走人,對姐姐有個交待即可。
藺醫生號脈時間不長,但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說: "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事? 你很餓,但又不想吃飯。"
我一怔,這正是我現在的感覺,他怎麽知道的? 我抬起頭看向他,大概是我一直滿不在乎的神情使他不滿? 他那雙不大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等著我回答他的問題。
刹那間母親去世的悲痛又湧上心頭,可我並不想對一個初次見麵的人訴說自己的傷心事,就對他說: 是的,現在我很餓,又吃不下飯。
藺醫生見我不願意多說,也不再問,給我開了5副中藥後,說: 你回去好好休息,先把感冒治好,吃完這幾副藥再來。
我了解醫生們都會和病人這樣客氣幾句,我道了謝,起身離開,心裏並沒有再來的打算。但是,那幾副藥吃下去之後,我又一次走進了藺醫生的診室。
我每次感冒,從鼻塞喉痛開始到發燒咳嗽,沒有兩個月都不會好,特別是咳嗽,往往拖延很長時間。如果一年感冒幾次,常常是全年咳嗽,很是煩人。藺醫生的幾副藥,令我又驚又喜,一個星期不到,我的感冒幾乎痊愈,隻是還留有輕微的咳嗽。
藺醫生看到我,微微一笑,一付了然於心的樣子。
我不禁問他: 你知道我還會來?
他又笑了,說: 人和人的緣份有很多種,醫生和病人也有一種緣份,叫做醫緣。
醫緣?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藺醫生開始為我診病。可是他一搭上我的脈,就說: 你沒吃早餐,先去吃早餐再來看病吧。
我又是一怔,我確實沒吃早餐,難道摸脈連這個也能摸出來? 我半信半疑,心想他是瞎蒙出來的吧?
我真的去吃了一點早餐,藺醫生再摸脈時,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問他: 你給我開了什麽藥? 我患感冒從來沒有這麽快好過。
他不以為然地說,人的體質不同用藥也不一樣,不能總是那老一套。說著他從抽屜裏拿出一本書: 給你開的藥方書上也有,我稍微改動了一點。
我也看了一下書中的藥方,自然是什麽也沒記住。
他又給我開了幾副藥,然後有點認真地說: 如果你吃完這幾副藥還不好,那我就一點麵子也沒有了!
不用說,再吃了幾副藥後,我的感冒就徹底好了。
感冒是好了,但我又去找藺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