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飯的煎餃是我做的:先將商場賣的袋裝餃子放進沸水煮五分鍾,然後瀝水放油用平底鍋煎出焦黃。
我並不理睬別人對這個“做”的看法,也不真正理睬對麵鄰居父子的恭維,即使吃完我做的餃子後,鄰居兒子把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表示“美味”的手勢,象意大利人那樣。
隻要我家病號請求,我就跳起去做。
這種袋裝餃子,有時裏麵是43個,有時是44個。按慣例,我吃30個,其餘歸病號。今天,病號的餃子,有一個突然掉在地板上,病號衝我做了“別動”的手勢後,慢慢地彎腰撿起然後慢慢地放進嘴裏。
“我家可以在地板上吃飯。”病號這樣說過。我認為這是評價,而不是恭維。
午飯後,我開車送病號去看家庭醫生(一個月內病號不得駕駛任何車輛)。我們的家庭醫生很年輕,他的診室排在走廊的盡頭,裏麵用簾子隔成兩半,簾子那邊有一張檢查床,這邊有一張辦公桌,桌上有一張郞才女貌合影照,桌後的牆上有一張鐵人三項的宣傳畫----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進去我都會打量它,也許我心裏也有一張鐵人三項的宣傳畫。
“我想提幾個問題。”病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他這是第一次正二八經地生病,怕緊張忘事,昨天專門寫了發言稿。。
“我聽著。”我們的家庭醫生站或坐,都腰直背挺,雖然個頭(極)小。在蒙城,我們被告知遞交申請三年後,我們才可能有家庭醫生,但這裏,很幸運,一個月後,我們就收到通知,我們的家庭醫生有一對深泉般、願意聆聽的眼睛,再次幸運。
這些天背地裏我以“病號”稱呼老馬,因為前些天當我建議他穿戴漂亮一點時,他拒絕並說自己是病號。這稱呼成功地幫助我充滿同情地替他脫鞋脫襪脫褲子。不過今早,病號穿上內褲不說,睡褲也換成牛仔褲。
“這對大腦有好處:前進,前進。”病事情指著自己的大腦袋。
寫到這裏,我決定棄用“病號”一詞。
有個說法是,我們愛上的,其實是另一個自己。對這話我現在心服口服。
看完醫生,我們去了診所對麵的超市。停好車,我揣著購物單進了商場,老馬則留在車裏聽音樂。這次老馬給我開了一張長而複雜的購物單,當我推著購物車回到停車處時,老馬心煩意亂地告訴我他很疲倦。我溫和地聳聳肩,雖然溫和,但仍然是聳肩,我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回家後,先收拾歸類購物袋裏的東西,然後我找出一些紅紅綠綠的裝飾。
我不是為聖誕裝扮。
我為漫長的冬天裝扮。
我為短暫的人生裝扮。
2022年1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