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Luc的葬禮。之前大姐Louise打來電話,問老馬願不願意念一段悼文。一看悼文內容,老馬跳了起來:“我不是政客!違心的話,我不會說,也不會念!“
老馬老家的葬禮一般分四步:吊唁、追思、休息、安葬。昨天,吊唁於上午九時開始:Luc的遺像置於大廳入口,四周鮮花圍飾。Luc的親屬(女兒及女婿、兄弟姐妹及配偶)站成一排,胸佩Luc的小照一張。陸續進入大廳的賓客,先走過Luc的遺像,然後依次走過他的親屬,雙方互致吊唁和答謝。
Luc隻有一個女兒,Lisanne,從小愛唱歌,出過唱片,原先在演出公司工作,後來辭職開了一間按摩房,認識了現任男友,兩人的女兒現在六七歲,一張天使的麵孔,抬頭,兩隻眼睛占半個小臉,低頭,兩排睫毛占半個小臉。
我們和Lisanne算比較親近,所以老馬會問起她的生意。“很好,都是固定客戶。”Lisanne總是點頭,但人越來越象幹柴,膚色暗淡,神色暗淡。
“她那男人不怎麽樣!”老馬幾次搖頭。Lisanne的男友總是缺席應該出現的場合,但昨天他一直在安靜做事:幫我們往左胸貼Luc的小照,替Lisanne收拾她落下的物品、遞上她需要的筆或花束,當麥克風前的Lisanne掩麵哭泣時,他迅速上台,默默地站到女友的身後……但始終,Lisanne沒瞧他一眼。
追思在殯儀館內一間小教堂進行。老馬和我提前就進去了,裏麵有一台管風琴,它是樂器中最大的,兩個手鍵盤、一個腳鍵盤。那些與美好記憶相關的事物,總讓人不由地靠近。
老馬和我在前排家屬區坐下後,Lisanne抱著骨灰盒出現了,其他人緊隨其後。應該事先已說好,神父隻巴拉了幾句,就換Lisanne上台了。“Luc和我去多米尼克旅遊,頭兩天他呆旅館不敢出門,因為他從沒見過這麽多的黑人。Luc是大男子主義者,我希望他來世是個黑女人。”說到這裏,Lisanne咯咯笑起來:“當然,一個漂亮的黑女人,不管怎麽說,我爸爸是個漂亮的男人!”
Lisanne回座後,Paul、Louise、Sylvie的兒子,分別念了一段悼文,其中Sylvie兒子念的那段,就是大姐原本想讓老馬念的,然後大家(不包括老馬和我)主啊主的應合幾聲,然後Lisanne那長著天使麵孔的女兒往她祖父的骨灰盒灑了幾滴聖水。
“Luc的痛苦已結束,現在該我們堅強了!”Lisanne再次起身,並招手邀來女伴,姑娘們踏著舞步走向教堂出口,老馬隨即起身跟上節拍,拿著手機的我也開始搖擺……隔壁餐廳,酒水和飯菜已經備好。
飯後再去墓地的,就是近親了:大家圍在碑前,神父先巴拉巴拉,然後我們摸摸骨灰盒,以示最後告別,然後骨灰盒入土,我們說笑著往骨灰盒撒土撒花,馬媽媽一直留在汽車裏,眼圈有點紅。
“不知道能否再次見到你,但我希望再次見到你!”老馬的一個表親對我說完這話後,轉向老馬:“我想帶走她。“
“帶走!”老馬就兩字,他習慣這種場麵了。
越過悲傷的山脊
雨水化為青綠
五月的風琴
彈奏著泥土、糧食
咆哮的海峽
無際星雲
我依舊因愛失語
將記憶
以筆尖觸及
2022年5月1日。今天我的活是玫瑰施肥、菜地鬆土,老馬的活是清理煙道和雨水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