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物中心裏，女人紮堆服飾區，男人紮堆餐飲區。
“女人就關心胸和屁股。”老馬說。
“男人就關心女人的胸和屁股。”我說。
“我就不關心。”
“嗯，你是看。”
“我也不看，我沒那麽老。”老馬埋頭扒飯，腦袋後是一桌隻有眼珠能動彈的老頭。
昨天去購物中心，是想去書店買騎行地圖，疫情政策放開了，夏天想騎車逛幾個小城。
老馬和我的日常運動，也就冬天滑雪，夏天騎車。遊泳也喜歡，但嫌水池裏人多，你別以為老馬是因為自個兒肚子大不好意思去，某些方麵，他已經被我騙得失去了判斷能力。
以前住蒙城時，每年夏天會繞島環騎一圈。最先心裏沒底，我們試著從半圈開始，第一個半圈，全身痛。第二個半圈，全身痛。歇了一周，我倆開始整圈，136公裏，也是全身痛。這下有了底氣，以後年年我們都騎一圈，一為好玩，二為鼓勵自己：我們可以。
搬到魁北克後，騎車更方便，門外就是車道----La Route verte（綠色之路），5000多公裏，北美最長的自行車道。你要有底氣，可以用它騎遍魁省。老馬和我肯定沒，老了，就兩隻飯桶了，190公裏得花兩天時間，不過不全身痛了，一是身體在習慣，二是學會放鬆身體。
今年夏天會很忙，砍樹、刷牆、做書櫃，換地板、換淋浴房。每年夏天都忙，老馬的假期在夏天，所以大活都排在夏天。車庫以及前後的水泥路，是老馬和我共同完成，後院露台是老馬一人做的，我有意的，給他一個“我可以”的紀念。後院的草地，是我一鋤一鋤扒掉老草皮，再一車一車補上新土，然後撒種、澆水、喂蚊子……老馬現在的名字是，中國女人的老公。
昨晚老馬說，他收到砍樹許可證了。又想起媽媽，天氣好時，她總在那棵樹下蕩秋千，她一個人去散步時，我會估著時間等在那棵樹下，每當媽媽那比從前小了許多的身影出現，我會先舒一口氣，然後微笑，看著她一路東張西望地走近……當年，媽媽也是這樣等我們回家的吧。
今晨五點多就醒了，夢見媽媽了，她坐在圓桌旁，周圍一圈一圈坐了很多人。媽媽的麵孔已經改變，但我知道她是媽媽。這是第一次在夢裏明白媽媽已經去世，所以特地拿出手機點了幾下，想醒了後給哥哥看。
醒來後，閉著眼講了這個夢，“趕緊給我看照片！”老馬說。回憶仍在穿插，但不再切割日子。夏天砍掉門前的大樹後，我要種上兩棵蘋果，和媽媽睡過的房間、走過的路、看過的景，與曾經的夢想、與如今的記憶，生活在一起。
當風鬆開嫩綠
樹心漸漸地圓寂
有兩顆星
如火焰舉著羽翼
我是生於三月的孩子
懂得感激
雨水為梭
織往事的往返
記憶旗杆的直立
2022年4月28日。所有故事，刻下生命的日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