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我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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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澳洲打工的那些人和事(一)

(2020-09-01 07:40:00) 下一個

我從他們的世界經過,

轉身不見,

隻剩記憶零落;

歲月已將往事淹沒,

悵然回首,

已然淚眼婆娑。

 

引子

        第一次踏上澳洲這塊陌生的土地,老爸老媽到機場接我和妹妹。重逢的欣喜激動之後,在回家的路上,爸爸對我說:“你的當務之急有兩件:學會開車和出去打工。會開車可以不依賴別人,打工讓你了解社會、學英語、長技能。”

 

        來自於九十年代初的中國,我坐小轎車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所以對於 學開車,有點發怵。但是,憑著尚可的智商和身體協調能力,這第一項當務之急,應該是不難攻克的。至於打工嘛,我心裏渴望和緊張交織著。緊張的是,首先,缺乏經驗。我的打工經曆局限於在國內讀書時勤工儉學,給小朋友們做英文家教。其次,我對這裏的語言、習俗、經濟、生活習慣都不熟悉,有點一團亂麻、無從下手的趕腳。而同時,好奇和好勝又在我心中燃起了些許渴望。

 

      打工這個詞,頗有一些來曆。根據度娘的解釋,從字麵來看,詞語中的“打”,意思是從事,進行;“工”指工作。所以打工就是從事工作。那為什麽不叫上班呢?其實,這個詞起初在香港和其它講粵語的國家和地區流行, 意思是“受雇於人”,是“工薪階層”或“從事受薪工作”的口語表達。而“上班”的含義則更廣泛,包括了受雇、自雇等類型的就業形式。我到了澳洲後才首次聽說“打工”這個詞。在中國,它是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港澳人士進入內地,才得到逐漸廣泛使用的。

 

      在國內上學的時候,幾乎沒有聽說過哪個同學去飯館刷碗、送外賣、端盤子。可是在澳洲,無論留學生還是本地學生,半工半讀、打零工是非常普遍的,有的人甚至同時兼職兩三份零工,是真正意義上的自食其力、勞動光榮。

 

      從機場到家的途中,我們經過Footscray (墨爾本西部的一個區,也稱富士貴),爸爸特意停在了有名的Footscray Market (富士貴菜市場),拜訪了他的朋友開的一家菜店,使我得以一下飛機就觀摩了墨村買菜賣菜的盛況。為什麽叫盛況呢?那是星期六的中午,菜市場最忙碌的時候。人頭攢動,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令人目不暇接,耳不絕響。北京的東單菜市場雖然比這兒人多,但是這裏更顯混亂。收款員、上貨員們忙得團團轉,看得我眼花繚亂,竟感到有點頭重腳輕,也許是剛下飛機的緣故吧!

 

      爸爸向他的朋友提出想讓我到這裏鍛煉一下,朋友欣然同意了。於是,我在澳洲的打工生涯開始了。

 

小小收銀員

      那家菜店坐落於菜市場的把角,位置好,人流量大。雖然已是春天,但由於店麵的兩麵沒有牆,被墨村無遮無攔的風一吹,頗有料峭的感覺,怪不得菜店的工作人員還穿著羽絨服,戴著圍脖。老板娘向我解釋了一下注意事項和如何使用收銀機,在到達墨爾本的第二個周末,我就上崗了。

 

      周六上午是商店最繁忙的時間,那時大多數商店周六過了中午就打烊了,所以大家都在這個時段像潮水一般湧進商場,購買一周的食材。收款員這個活兒看似容易,其實對我很有挑戰性呢。首先,要熟記各種蔬菜水果的價格。彼時的收銀機,沒有存儲價格的功能,因此,全靠腦記,再把單價打進收銀機裏。墨村的物價與國內差別很大,還有不少在國內沒見過的果蔬,再加上澳洲以公斤計價,而不是市斤,記起來可謂困難重重,比背數學方程式難多了。剛剛記了個八九不離十,老板就過來告訴我們某種菜從$2.99一公斤降到 $2.59一公斤了,另一種降到$1.09一公斤了。這種降價是隨時的、沒有規律的,有時候同一種菜二十來分鍾就降一次。目的就是保持與其它菜店的競爭優勢,吸引顧客。

 

      到了競爭白熱化的時侯,每家菜店、肉店都派一名嗓音洪亮的壯漢,站在店外,吆喝著本店的熱門貨、便宜貨,招攬顧客。那南腔北調的叫賣聲,夾雜著各種口音的英語,好像是不同聲部的大合唱,鏗鏘有力,此起彼伏,堪稱菜市場一道獨特的風景線。令我不禁想起了舊時北京胡同裏小販的吆喝聲,隻不過後者好似京劇裏麵的二黃唱腔,舒緩悠揚而低婉平靜,而這裏的叫賣聲更像歌劇裏的詠歎調,高昂明快又熱情洋溢。

      今天的Footscray Market(富士貴菜市場)一角

      對我來說的另一個困難是來自貨幣的挑戰。我們到過海外旅遊的都知道,一般需要兩三天才能熟悉當地的貨幣,長什麽樣、值多少錢、怎麽說等等。而我要在半個小時內速成。以“元”(dollar)為單位的還可以,以“分”(cent)為單位的就有點混亂。由於澳洲沒有“角/毛”的貨幣單位,簡單憨厚的澳人幹脆把幾毛錢稱作幾十分。比如六毛錢叫做六十分。三塊八也不規規矩矩地說“three dollars and eighty cents”(三塊80分), 而是說”three eighty”(三 八十),一開始我這腦子還真轉不過來。收錢、找錢小心翼翼、看了又看,生怕弄錯了。

 

      當時,店裏還有一個收款員,叫“小雯”,一聊天,竟然是我在國內大學的校友。因為她比我大一級,之前未曾謀麵,不想在千裏之外的異國的小店裏相遇。她已經在這家店工作過一段時間了,因此十分嫻熟。看著她輕鬆自如地打發一個又一個顧客,而我這邊手忙腳亂,麵前地隊伍長龍緩慢移動,便心裏格外捉急。越捉急,越記不住價格。兩個小時下來,滿頭大汗,筋疲力盡。這麽簡單的革命工作都做不好,實在有些秀才打工,有勁使不出的感覺啊!

 

尋工記

      沒過多久,我們搬家了,從城西搬到了城東南。工作要重新找了。那時澳洲學校正在放暑假,我打算利用等待開學的這段時間,大幹一番。

 

      做什麽呢?思前想後,覺得到中餐館當服務員比較合適,這個工作與人交流的機會多,有助於我融入社會、提升英語水平。比起在其它一些工作,不會太辛苦,還能夠利用我雙語的優勢。那個時候還沒有因特網,招聘消息一般都登在地區報紙上。在墨爾本,每個地區都辦有兩三份區報,每周出版一期,每期二十多頁,本區居民免費,還由報社雇傭專人送到各家各戶。內容大致包括本地新聞、熱門話題、專題評論、讀者來信、房地產信息,再就是廣告。當時澳洲經濟狀況不錯,因此總有幾則餐館的招聘廣告。

      曾經的輝煌:墨爾本的地區報紙之一《Leader》,如今由於網絡媒體的衝擊,大部分地區都停辦了。

      熟人都告訴我,找工時,一定要說自己有經驗,有經驗,有經驗(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否則沒人會雇你的。我虔誠地一家挨一家地打電話過去,當然,對方無一例外地問我是否做過服務員,我拍著胸脯(盡管他們看不到)說:“做過,做過。”這樣下來,竟然有兩家答應我去試工。

 

      然而,我根本沒做過服務員啊!沒吃過豬肉,連豬跑都沒仔細觀察過。對於怎麽做,簡直一頭霧水。爸爸說 (對,又是老爸,在關鍵時刻總能想出好主意): “咱們前兩天去買家具的那家的女主人,她不是在餐館工作的嗎?你可以問她呀!”

      幾天以前,我和妹妹跟著爸媽去一戶人家買二手冰箱,閑聊之中,女主人確實提起她在一家中餐館做服務員。可是,僅憑一麵之交,就去向人家打聽工作的事情,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啊!又轉念一想,也沒有其它辦法了,beggars can’t be choosers (要飯的哪能挑肥揀瘦)。於是,硬著頭皮撥通了電話。女主人聽明來意後很熱情地向我講解了做服務員的流程,先向客人打招呼,把他們迎進餐館,領他們在桌邊坐下,給他們拿菜譜、倒茶,然後點菜、給廚房進單、上菜、結賬,等等。她總結了一下:這個工作不難,你會沒問題的 –  真不明白她哪裏來的滿滿信心!

 

      經過高度濃縮的十分鍾電話培訓,我忐忑不安地去試工了,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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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利 回複 悄悄話 關注
悅色荷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麥姐' 的評論 : 老鄉好!謝謝麥姐點評。是的,聽老爸的沒錯 :)
麥姐 回複 悄悄話 澳洲老鄉棒棒的,打工是融入當地社會最好的途徑,老爸是你的指路明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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