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繼母再嫁)
盡管已經在網上做了些研究,但第一次在美國參加葬禮,屠兵和水又紅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倆和子罡都穿著黑色的禮服,提前30分鍾趕到舉辦葬禮的教堂。
醬那森一家都在,除了他們熟悉的醬那森、素和可樂一,他們以前見過的醬那森的父親巴布,還有他們從未見過麵的醬那森的弟弟酷林(Colin)和他同母異父的姐姐泰勒(Taylor)。醬那森、素和巴布都一臉微笑地和來到的客人們聊著,看不出一點悲傷。可樂一看起來倒是一臉愁苦,看到子罡,也沒有以往常有的驚喜。
泰勒穿著一身黑色的禮服,戴著黑色的禮帽,帽簷的黑紗遮住了半邊臉,冷冷地站在那裏,機械地和來人握著手,並無表情。屠兵和她握手時,隱隱約約地感覺出她臉上的冷漠。屠兵以前聽說過酷林,他是百老匯的一名歌劇演員,有著一張非常漂亮的臉,看著和醬那森非常不一樣。酷林也一臉微笑,和來到的客人們聊著。
整個教堂裏,看起來最悲傷的是陳思思,她也穿著一套黑色的衣服,胸口陪著一朵白花。她不停地用紙巾擦拭著眼淚。
醬那森的母親靜靜地躺在有無數鮮花簇擁著的棺柩裏,麵色安詳。
葬禮並不是太長,在家人和親朋的悼詞裏,笑聲不斷。屠兵和水又紅都覺著這樣的葬禮不錯,比起中國葬禮的悲痛哭泣,這樣更能顯示出對死者一生的尊重和緬懷。
醬那森的母親死後,醬那森一家又恢複了正常。陳思思又開始周末過來帶子罡玩。
一晃一年又要過完,屠兵家前麵小花園正中心的一棵海棠樹上,色彩斑斕的秋葉早已被冷風吹盡,掛滿枝頭的紅色的小果子,分外醒目。
美國一年一度的盛大節日就要來了。
這個周六早上,水又紅對屠兵說:“陳阿姨約我去購物,你在家帶子罡玩吧。”
以前每次都是水又紅購物時叫上陳思思,聽到這話,屠兵有些意外。
更令屠兵意外的是,一向不愛逛商店的水又紅和陳思思這次竟然逛了近一天。
晚上,睡下後,水又紅說,不知咋地,陳阿姨今天興致特別高,一連逛了四五家商場,我都累了,她還想逛。她不僅買了很多禮物,也給自己買了好幾套衣服和化妝品。我付錢時,她堅決不讓,都是她自己花錢買的。
屠兵也沒有想太多,反正覺著陳思思也還不老,給自己打扮打扮也沒有什麽不應該。
聖誕節時,陳思思說她要和可樂一一家去長島過,不過元旦時會回來。
屠兵有些詫異,不過想著這個節本來就不屬於中國人,也沒再去想太多。
元旦前夜,陳思思如期趕到屠兵家,令屠兵意外的是,送陳思思來的是巴布。巴布和陳思思一起把好多包大大小小的禮品提到屠兵家裏,巴布說了幾句恭賀新年的話,並和他們一家個個擁抱了一下,然後離開了。屠兵透過窗戶看到陳思思送巴布到他的寶馬車前,倆人親密地說了一陣,又親昵地擁抱了一下,巴布才開車離去。
屠兵心裏一陣煩亂。
水又紅也看出來了,待晚上陳思思和子罡睡下後,她勸屠兵說:“既然陳阿姨已經決定和你父親分手了,你就想開些吧。”
“他們還沒有離婚呢。”屠兵忿忿地說。
“他們離婚不過是早晚的事兒。我看巴布人也不錯,若她和巴布成了,也算好事兒。”水又紅說。
屠兵沒有再說話,想著屠水京,這個他曾經非常憎惡的父親,心裏亂七八糟,不是滋味。
元旦過後三個禮拜,是母親的祭日,屠兵給屠水京打了個電話,屠水京一直問子罡的情況,並未問及陳思思,屠兵提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這年回老家給母親上墳的除了三姐屠花,還有哥哥屠緱廑一家和二姐屠銀一家。屠兵和他們都聊了一會兒。侄子屠子江因和從意大利來的表弟表妹玩著,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急著想和屠兵這個叔叔說話。
三姐倒是問了陳思思在這裏的情況,屠兵並沒有告訴她陳思思可能和別人好上的事兒。不過三姐倒是說,她看出來了,陳思思和父親是沒法再過了。父親一個人在家也不行,不如讓他們離婚,各自再找。
屠兵趕緊說是。
母親祭日過後,沒有幾天就是春節。往年,陳思思早早就張羅起來,告訴屠兵他們買這買那,可這年到了除夕,她和巴布才一起過來,又帶來一堆禮物,巴布還給了子罡一個紅包。
在一樓的客廳裏聊了一會後,巴布問屠兵能否和他單獨聊一會兒。
於是他們倆來到二樓的客廳,巴布注視著屠兵的眼睛,深情地說:“思思給我講了你們的一切,你的母親是一位偉大的女人,思思也是,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我想永遠和她在一起。”
“思思說她把你看作是她的兒子,我希望從你這個兒子這裏得到祝福。”
屠兵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說什麽。說實話,他對陳思思很是感激,雖然對她沒有母親的情愫,但對她的人品和處事也十分敬佩。屠兵覺得巴布也像是個好人。自己沒有資格反對他們倆在一起。
屠兵沉默了一下說:“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隻是陳阿姨和我父親還沒有離婚。我會想辦法讓他們盡快辦理離婚手續。”
巴布一聽,激動起來,“那就太感謝你了!”說著他緊緊地擁抱住了屠兵。
巴布走時又和大家都擁抱了一次,陳思思又送巴布到外麵,並聊了好大一會兒,巴布才驅車離去。
春節當天,屠兵給三姐打了個電話,還沒等屠兵提起,三姐倒先說起了想要陳思思和屠水京離婚的事兒。原來屠水京也已找好了人,是陳思思的表妹毛桃子。毛桃子比陳思思小了3歲,也長相俊俏,能說會道。她老公三年前因車禍去世,肇事者負債累累,身無分文,毛桃子沒有得到一分賠償。她有倆個兒子,小的還在上中學,經濟非常困難。因此,開始時三姐並不支持他們倆的事兒,但後來看著屠水京樂意,她也就不再反對。
一聽這話,屠兵心裏立馬暢快起來。
屠兵問三姐怎麽辦手續,三姐說她已經問好了,陳思思需要回去一趟。
當天晚上,屠兵就和陳思思說了這事兒,陳思思沒有像屠兵預期的那樣高興,隻是說她會和巴布商量一下。
巴布和陳思思三月底一起去了趟中國。陳思思和屠水京和平地離了婚,陳思思不僅沒有要一分錢,還把水又紅當時給他們倆存的五萬美金也全部給了屠水京。
他們離婚後,屠兵心裏也不再有什麽疙瘩,隻是真心祝願陳思思和巴布能幸福。
又是人間四月天。
大西洋岸邊的海水被蓬勃的生機染成了綠色,海邊公園裏的鮮花鋪天蓋地。
屠兵收到了他紐約大學副教授申請的結果:批準了!屠兵非常高興,趕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水又紅。水又紅好像比屠兵還高興,為屠兵自豪得不行。
那個周末,可樂一一家、陳思思和巴布都來到屠兵家為水又紅和子罡慶賀生日。當他們得知屠兵晉升為副教授的好消息時,一陣歡呼,都為屠兵感到高興。
大家唱完生日快樂歌,當水又紅和子罡切完蛋糕時,巴布把陳思思拉到客廳中間,摟著陳思思激動地對大家說:“我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我們要結婚了!婚禮定在下個月初。”巴布和陳思思都一臉甜蜜。
大家又是一陣歡呼。屠兵看了醬那森一眼,覺得奇怪,他好像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父親在母親去世之後這麽短的時間內再婚。
很快婚禮就到了,地點是在巴布的家裏。
屠兵和水又紅帶著小子罡趕到巴布家裏時,那裏已經有好多人。
巴布的家在長島一個非常安靜的地方,周圍有幾片大樹林,距海灘也不遠。這裏個個住宅都像是豪宅,住房豪華氣派,院子都很大,且看得出都是在精心護理中,草坪油綠,花兒鮮豔。巴布家的前院有一圈鐵柵欄,柵欄上掛滿了鮮花。後院特別大,一直通到遠處的一片樹林,平整的草地上已經搭建好了婚禮的場地,到處都是鮮花,真像是電影裏的場麵。
按照事先的安排,子罡和可樂一是花童,水又紅、素和酷林的女朋友作為陳思思的伴娘,醬那森、酷林和巴布的一個侄子作為巴布的伴郎,屠兵將挽著陳思思的手,將她交給巴布。
婚禮的策劃給他們交待一遍後,又讓他們演練了一遍,屠兵覺得自己像個演員,不過也覺著有趣。
婚禮一切順利,在深情的音樂聲中,屠兵挽著陳思思緩緩走向巴布。穿上婚紗的陳思思看上去超前的美麗,大家讚聲不斷。巴布也神采奕奕,風度翩翩。
在被宣布為丈夫和妻子、巴布擁吻陳思思時,婚禮達到了高潮。
屠兵怎麽也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在這個年齡做了一次他人嶽父的角色,不過想著陳思思為了自己來到美國,也一心一意給自己幫過忙,她自己在這裏也沒有其他親人,自己也應該做這份工作。
回家的路上,想著陳思思有了一個好的歸宿,屠兵和水又紅心情都特別好。隻有子罡好像不怎麽高興,屠兵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說話。水又紅說他肯定是覺得他們結了婚,陳思思就更少有時間看他了。
屠兵笑了一下說:“再小的人都知道自私。”
回到醫院上班後,屠兵得知暗笛也順利晉上了正教授。
這天,屠兵在過道碰上暗笛,兩人都互相恭賀了一番。這時,凸彆正好經過這裏,凸彆也向他們倆道賀。屠兵注意到凸彆的手又開始顫抖。
看著這位沒有科研、沒有文章、在外也沒有什麽知名度的科主任,步履緩慢地走過,暗笛眼裏那蔑視的一瞥留在了屠兵心裏。屠兵想著,科裏的人世也許很快又該變動了。
屠兵的預想沒有實現。幾個月過去了,科裏依舊風平浪靜。
一心想成名的暗笛好像沒有了耐心,盡管他寫了幾本專著,發了很多文章,但他的書都不是主要參考書,他的文章也都不是在核心期刊,更因為他在這麽一個沒有名氣的醫院工作,在外麵,他也沒有什麽知名度。屠兵從來沒有看到過他被放射學會邀請過主持會議、或去做講座。他任編輯的幾個雜誌都是些影響不大的小刊物。
這天,暗笛來到屠兵辦公室,把門鎖上後,對屠兵說,他在申請一個名校血管介入影像學主管的位置,希望屠兵能給他做推薦人。走時他又對屠兵說,希望屠兵能替他保密。
屠兵不知為什麽暗笛會想到找自己做推薦人,很可能是因為自己不愛說話,覺得自己能給他保守秘密。
屠兵很快就收到了一個獵頭公司寄來的推薦表,有好多項,包括臨床診斷能力、交流能力、對人態度、職業素質,... ... 每項都有從最差到最好的5個等級,屠兵基本都給他選的最好。
又兩個月過去了,沒有什麽動靜,屠兵想著暗笛可能沒有拿到這個職位。就在屠兵為他感到惋惜時,科裏一個重要消息出來了。
維多利亞離職後,好多年空著的副科主任有了新人,就是暗笛。
屠兵心想,這個副科主任或許就是那個名校的主管職位換來的。看起來,不滿足於現狀,就得勇於去求變,付出一點努力,就會有一點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