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家的日子

科大瞬間 108 期

宅家的日子

816 於碧海

狄更斯在《雙城記》的開頭有一段話：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年頭，這是愚昧的年頭；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的春天，這是失望的冬天。

今天讀來是這樣的貼切。

2020年的第一個季度，便在這些即矛盾又關聯的形容詞中很快過去了。

為了不讓編輯們為難，我們避開一切敏感話題，僅僅記錄日常。

突如其來

 1月23日武漢封城。一早在微信裏看到這條消息時，足足楞了1分鍾，甚至懷疑是惡作劇。第二天就是除夕了，能在這個關頭下這樣的命令，怎麽揣測都不過分。看來事態不是一般的嚴重了！

後來很多人把它形容為按下了暫停鍵，我是不太同意這種描述。

試想按下一個鍵時，是從容或者是優雅的、輕輕緩緩的，可封城是暴力的和不可抗的。何況波及的不僅僅是武漢一地，14億人的新春生活，一夜之間就徹底停擺了。就像高速行進的重卡，一腳刹到底，會變成什麽樣？輕則偏離跑道、原地打轉，重則是要翻車的！抑或把它比喻成高速火車，病毒模糊了視線，武漢脫軌，湖北翻下路基，其他車廂有人撞成了腦震蕩，大部分人驚恐萬狀。

對於我們這些不在漩渦中心，跟武漢、湖北隔著一些距離的人來說，可能沒有那種痛徹心扉的傷悲，也沒有惶惶不可終日的擔憂，但也是這輩子僅可能遇到一次的難忘體驗吧！

小區自治

這是個漫長的假期，不同於以往任何休假或者生病休息，沒有領導過問、沒有工作牽絆、沒有人情往來、沒有走街串巷、沒有娛樂玩鬧、沒有見麵聊天......隻有一個字“宅”、或者兩個字“死宅”。對於喜歡群聚的國人來說，這是近40年來一種全新的體驗，SARS也沒如此。 沸騰的生活，突然速凍至冰點。

突變對每個個體是一種考驗、對群體管理更是一場嚴峻的考驗。恰逢春節假期，單位正好撒手，居民小區意外捧上了燙手的山芋。尚未出門的人退掉了旅行的機票、返鄉的高鐵票，安心宅家，轉而小區的麻煩來了。

如何應對看不見摸不著的敵人？小區管理也要有狠招：管死內部、猛擋外部、兼顧聯絡。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關鍵是措施要招招到位嚴防死守，實施過程要無懼瑣碎繁雜，結果要保證一個敵人也不放過。驚奇地發現，小區物業和居民的反應絕對迅速高效。

先來看管死內部。如果病毒君藏在小區內部，那後果不堪設想。攘外必先安內，先得把小區清理幹淨。關閉東門西門，隻留一個通道，門口三四層防線，確保蒼蠅也飛不進去（敢飛過來必遭迎頭痛擊）。物業一戶一戶走訪，然後“朝陽大媽”上陣了。朝陽大媽一直威名在外，警惕性不輸警察、破案率高過福爾摩斯。我們來看：

車庫多了一輛“鄂”牌的車子。車主剛到家，保安接踵而至，請問跟湖北什麽關係？但凡有一丟丟疑點，馬上上措施，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有位大爺在小區走動，沒戴口罩，未走出200米，“偶遇”保安，熱情堅決地護送其回家。健身器械處，常有人想活動活動筋骨，保安認真地從水岸邊拎來一塊石頭，請他回家練舉重。剛開始很多人在繞小區道路散步跑步，後來不好意思總給保安找麻煩，再也不露麵了。

不得不說，民眾真的很乖。就因為新聞裏的一句話：“不給社會添麻煩”，大家就都聽進去了。

第二步是猛擋外部。武漢封城第二天，早上我們的門衛，全部戴上了紅袖標，紅袖標是醒目的“安全執勤”。還有標配：口罩和測溫槍。任何人想進門，對準額頭一槍，不聽任何解釋，也不管你是不是一分鍾之前剛剛走出大門。那時的槍好像不太好使，常常卡住，停留15秒也沒反應，於是持槍的人很尷尬，挨槍子的人很不耐煩。持槍的人又是按又是甩，終於有數字了：34.2℃。大家哈哈，保安客氣讓進門。過了幾天，情況得到了改善，測溫槍鳥槍換炮，既快又準，也不對準額頭了，全部改手腕。於是變成了一片祥和：進門的人早早擼起袖子，持槍人笑臉加“您好”，快速掃描、快速通關。效率成倍提高。

園子裏也拉上了橫幅，不過比較斯文，沒有“不給吃飯”“明年去上墳”之類的嚇人語錄。雖然也給每戶辦過出門證，但是出門人太少，也就不必限製了。未用的出門證就成曆史遺跡，妥善保存留給後人瞻仰吧。

物業不知從哪兒弄了一批口罩，每戶憑房產證免費領10隻。雖然口罩質量不敢恭維，但有比沒好，不放心可以一次戴兩個！這件事還在朋友圈炫耀了一下，引來一片羨慕嫉妒。

再來看兼顧聯絡。這條要平和很多，小區不可能是一座孤島，總得有進出，何況這麽多人要吃飯。

解決吃飯問題當然還得靠朝陽大媽。菜場關門，超市不敢去，雖然有外部配送，但是普遍價高品種少。大媽們開始各顯神通。有鄉下自家菜園的，差兒子開車回家跑一趟，拖滿滿一車最新鮮的蔬菜回來分；有認識農場的，網上下單配好送小區門口；草莓熟了，今年沒有觀光采草莓的客人，眼看要爛在大棚裏！俠膽義肝的大媽振臂一呼，滿滿一車草莓一分而光。

小區門口的收貨（快遞）架上，每天堆滿了各種生活物資。這個假期，你吃不到飯店大廚的美味佳肴，但你可以自己練成大廚，想要的原料都可以找到，你可以一試身手！

傳說中其它小區的隔離措施

瘋狂的自媒體

宅家最不能缺的是什麽？99%的人會回答：網絡。三大運營商倒也給力，從不斷網，也不因為14億人同時在線而擁堵，運營商在這次戰役中應發給獎牌。

新聞聯播掃一眼即可，微信是萬萬不能缺的，抖音、微博也有一簇簇的粉絲，信息量把公眾累趴下，最關鍵的是造成了網管不必要的犧牲。

每天微粉們日理萬機，依賴自媒體獲取信息，七嘴八舌分辨真理與謠言，慷慨激昂發表高論，抑或爆出驚世駭俗之言，讓人腦洞大開，自歎已過時落伍也。常常正方反方唇槍舌劍，鬥個你死我活。死也得死得其所：被封號的，悄沒聲的壯烈了；吵急眼的，憤而退群。不過退群的人，經常過一天又訕訕的回來了：因為別地方找不到人吵，吵架也得旗鼓相當才有意思。

最有見解的群是一半在海外，一半在國內的那種。四海之類皆兄弟，各自信息一碰，李逵還是張飛，很容易揭開真麵目。上半場國內聯賽、下半場國際比賽，基本是半斤八兩，輸贏參半，很難分出伯仲。就算跟製度、政體扯上，在環球同此涼熱的瘟疫麵前，挽救生命才是王道。

不過自媒體熱鬧的是形式，所有內容都籠罩在一片悲切之中：“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江城年關突遭劫，黃鶴樓上起毒霾。

網上最流行的一句話：“時代的一粒塵，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這對武漢人民來說，悲情而又準確。對幾千或上萬痛失親人的家庭來說，禍從天降，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就已天人永隔，再無相見的那一天。當成千上萬武漢人民，在自媒體號召下，夜晚佇立窗台吹哨送別英雄時，我們這些遠隔千山萬水的人，隻能抬頭仰望清朗的天空，月色中似有流星劃過。

自媒體的共情效應是強大的。方方者，記錄曆史，分享感受，悲天憫人，“豈以位卑忘國憂，豈敢以年長躲災傷吊民愁”，《方方日記》成為全民共讀的疫情教科書。《發哨子的人》，盡管一而再、再而三被沒收哨子，甚至發起了“嫂子”，還是創記錄的搗鼓出52種版本，包括聞所未聞的甲骨文版、二維碼版、條形碼版，這是網民的憤懣，這是集體的呐喊！崔永元調侃說：一篇文章終被刪成了聖經。

千千萬萬的網民才是最出色的！

打油詩：宅家

出門有肺炎，在家遇地震。

寫作恐封殺，沉默少良心。

觀影不開門，踢球無場地。

喝酒少夥伴，打牌缺搭子。

戀愛傷身體，分手傷感情。

網購虧錢包，聯播降智商。

刷屏傷眼睛，腦殘氣兄弟。

文章無痛癢，寫寫聊自慰。

憑欄問蒼天：庚子夫如何？

疫情過後，留給人們的啟迪和反思，才是最寶貴的遺存。

疫情讓人明白：活著才是王道，活著才能有未來！

根據816班級同學命題創作的國畫係列：怒向疫海渡方舟

排版：俞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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