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即安 Little Sunshine @ 蓮花

好雨知時節,潤物細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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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雍正爺這樣的漢子》21 霧雨濛濛

(2025-10-16 11:41:31) 下一個

        將心裏藏著的話一股腦兒說出來,確實十分爽快。說到最後,我幾乎想要衝口而出,“萬歲爺,其實您並沒有,需要去嫉妒阿諾的某位故人的地方。”

  不過這句話,我卻無法真去付諸語言。如果我真那麽做的話,那我可就太看得起我自己了。而且,那也是我對自己過去人生的一種背叛。無論因為何種緣由而情由境遷,我都不願用這種方式去表明心跡。

        所以,我說完那些之後,便靜靜地停在了那裏。

  我知道我說的那些話,不單單是對門外的這位爺所做的澄清。它們似乎也是我對自己的一種交代。二十五歲之後那些年裏,尤其是母上大人逼婚的時刻,我也曾有過這樣的感慨。到底怎麽回事?從小到大,姑娘我心儀過那麽多的帥哥,怎麽他們都如此地滑不溜手,到最後竟沒有留下一個給我?

  而在三百年前的這個夜晚,我為了向雍正爺澄清心意而努力地思索,第一次這樣自問自答我的過往。我對自己年少時感受到的那些求而不得的傷感,也第一次有了一種可以說是釋然的感受。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我靜靜地想著這句歌詞,想著那遙遠的過去。

  這個時候,我忽然感到,背後的桃花木門微微一動,仿佛有人此刻正將一隻手掌輕輕地放在了它的上麵。

  我側身聆聽。我的心大力地鼓動起來。

  刹那之間,我記起自己現在的樣子。我飛快地跳了起來,一步衝到椅邊,慌亂中我一腳踢上了凳拐,嘩啦一聲響,疼得我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但是,我還是爭分奪秒,一把抓起我的外裳,將它旋轉飛起,快速地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麽一陣乒乓作響,想要不引人注意是不可能的。

  門外的那人朗聲笑道,“怎麽?屋裏這是走了貓?”

  我抬頭一看,他其實並未推門而入。我心下稍定。我一邊快速係著紐扣,一邊回答道,

  “阿諾衣冠不整,唯恐君前失儀,還請萬歲爺稍待片刻。”

  那位爺聽了,笑得更大聲了一點。

  他一邊笑著,一邊似乎離開了桃花木門,腳步聲漸行漸遠。

  他就這麽走了嗎?

        在我費盡心思,說了那些我自認為還算動聽的表白之後,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這麽走了?

  我慢慢走到門前,心裏猛然一空。

  他該不會是認為,我在對他施展所謂的欲擒故縱吧?我心裏一陣難過。

  是的,我也知道,以本姑娘陳諾二十八歲的高齡,如果還時時扮演清純模樣,是有些讓人難以忍受。但是,來到此地之後的一十六年,我並未能夠將兩處的年齡疊加,活成一個雍正爺的同齡人。我隻是把人生的旅程,從繈褓開始,又重新溫習了一遍。

        正如書中所言,將兩個冬日相加,並不能就此湊成一個春暖花開的天氣。我在這裏,整日間與十來歲的豆蔻少女、垂髫少年們相處,言行舉止和思想行為,非但未能日漸成熟,反而有了很多退化的跡象。就好像我真的也變成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樣。在不知不覺之間,我對真正的男女情愛,感到一種無可抗拒的退縮。

  即便是對著我喜歡的人。

  也許像我自己總結的那樣,我這是自相矛盾,自欺欺人吧?我真正地難過起來。我本來以為,這將會是一個可以媲美穎河午後的夜晚。

  就在我覺得灰心難受的時候,遠處的腳步聲又漸漸響了起來。

  我能聽出,這是雍正爺的腳步!我的心似乎又重新啟動了起來。她輕盈地彈跳著,仿佛想要躍出我的身體。那腳步聲快走到門前時,我一時情難自禁,雙手用力,將那扇重重的桃花木門一下拉了開來。

  湛藍的夜幕下,霧蒙蒙的月色中,雍正爺背手站在我的麵前。他的眼中,含著晶瑩的笑意。

  看到我,他朝我伸出了右手。以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

  我知道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話,但我還是鼓起勇氣,舉手向前,將自己的手輕輕放入了那隻大掌中。

  一瞬間,如同冬天的火炭那樣炙熱。

  也就在那一瞬間,我躍過了桃花木門的門檻,來到了屋外。

  雍正爺輕輕放開了我。

  到了屋外,我也不好意思再與他牽手。我臉上的羞意,似乎很難完全被夜色掩蓋,於是,我垂下了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圓圓的東西遞到了我的鼻尖,聞之清香撲鼻。

  我定睛一看,是一個香橙。

  麵前的人淺淺一笑,“午膳時分,朕見你不錯眼地瞧著這個。現在拿來給你,屋內的小貓便不會再鬧了吧?”

  他嘲笑我是個饞貓!

  我伸手接過那個橙子,抱在手中。奇異般地,我好像突然不覺得害羞了。

  “小貓的腳如果不是很痛的話,陪朕出去走走?”他見我不做聲,笑著說道。

  我心下驚喜,立刻抬頭說好。

  遠處的回廊,站著幾位內官和侍衛。

  我這時才看到回廊裏的人影,感覺很是尷尬。也不知道我剛才和他牽手的一幕,被人看到了沒有。

  雍正爺似乎朝那些人做了個示意,很快,他們就四散走開了。

  我開心地仰起頭,問身邊的這位爺,我們要到哪裏去走?

  他說,阿諾,你說去哪裏?

  我一時之間,忽然興起捉弄他的心思。我笑著說,

  “如此良辰美景,阿諾陪萬歲爺去禦花園裏,尋訪那杏花煙雨中的莞莞仙子吧!”

  他朝我瞥了一眼,似乎略有威脅之意。他竟然能聽得懂這句話嗎?難道在這深深宮廷之中,真的有如同莞莞那樣美麗的女子存在?

  我不敢再開這位皇帝大人的玩笑,便自告奮勇,在前領路。我們倆人一前一後,往外走去。

  不多時間,我們便來到了禦花園之中。

  夜晚的禦花園,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神奇魅力。雖然四處有很多瞳瞳黑影,但因為夜光潔白,那些靜靜佇立在霧氣之中,盛放著各色繁花的青蔥樹木,樹上偶爾翩翩飄落的花瓣,和林間突然驚起的飛鳥,它們組合在一起,構築了一種似乎我們此刻已不在地球之上的感覺。說不出的靜謐悠遠。

  我們倆人,靜靜地在那些花樹中穿行,寂然無聲。

  走了一會兒,雍正爺緩聲說道,

  “方才隔著一道門,迫著朕聽了一整段長篇大論。如今為何又不言不語?”

  他的話中,有著一種十分溫柔的語氣。

  我停下來回答他,“萬歲爺,林中仙子已經入睡,我們今夜很難尋到佳人的芳蹤了。”

  我起了興致,轉身笑著問他,“對了,不知道萬歲爺有沒有興趣,接受一個不可能完成的挑戰?”

  他停下腳步,將手背起,神情好笑地問我,

  “什麽不可能完成的挑戰?仙子都如阿諾一般,這麽早就入睡了?”

  我臉一熱,連忙掩飾道,

  “實在找不到仙子,不如我們說點別的什麽吧。萬歲爺,您會不會說笑話?”

  “說笑話?”他有些驚訝。

  對啊,從來都是我們這些奴才和他手下的臣工們,使出渾身解數來逗這位爺笑,往往還徒勞無功。我甚至想,就算是他與他的嬪妃們調笑,恐怕也隻有別人努力來逗這位爺笑的份吧?所以,他在這方麵應該是疏於練習的。我覺得自己出其不意,一下子就找到了麵前這位皇帝大人的短板,不禁有些得意。

  於是我繼續說,

  “怎麽樣?萬歲爺您敢不敢跟阿諾比著說笑話?如果萬歲爺您說的笑話,自己不笑,阿諾笑了,那您就算贏了。反之亦然。”

  他嘴角上揚,淡然說道,

  “朕盡管不能如阿諾所願的那般、夜夜春秋鼎盛,個把笑話麽,卻也還是曉得說的。”

  從這句話傳入我的耳膜,到我聽明白這位爺都說了些什麽,好像過了很久。

  我覺得自己整張臉都火燒火燎地熱起來。

  他見我羞得想要在地上找一個地洞躲起來,似乎軟下了口氣。

  “好了,阿諾先說吧,看朕笑不笑。”

  見我還是羞惱萬分,他又笑道,“阿諾都不放些狠話,直接就上來比麽?比拚之前,都應該如朕這般,說上一兩句狠話,好叫對手心生怯意。”他柔聲道,“就如同阿諾現在這般。”

  我深吸一口氣。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有人方才還說阿諾是貓,明明他自己才是,這就是大家常說的賊喊捉賊。”

  我不管了。就準我麵前的這位爺一個人胡說,我也要開始隨便亂說!

  他應該知道我是在埋怨他又來貓戲老鼠,會意一笑,並未反駁。

  見他等待,我便說起了我的笑話。

  “從前有一人。一位目盲之人。”

  我頓了頓。他沒有笑。

  我繼續說下去,“有一天,此人來到一座高山之前,一側是萬丈懸崖,一側是羊腸小道。”

  聽到這句話,雍正爺微微思索,表情嚴肅了起來。

  我趕緊跳起來說,

  “萬歲爺,聲明一下,阿諾真的就是在講一個笑話。沒有任何含義,也沒有任何影射,純粹就隻是個笑話,可以嗎?阿諾也可以說那些,什麽左手持勺,右手往鍋中加鹽,邊加邊嚐勺中之湯,疑惑為何鹹鹽不鹹?又或者,人們問傻子為何在雨中慢走,他卻反問行人,為何要跑著去淋前方不該落到尊頭之上的雨滴,諸如此類的笑話。那些笑話都為世人廣知,肯定是贏不了萬歲爺的。所以,阿諾的這個笑話,才顯得有了那麽一點點新意,或許會出奇製勝?但是,萬歲爺您如果覺得阿諾寓意深遠,語有所指,那我可就不敢說了。因為在這個笑話裏,提到了身體缺憾之人。我擔心會有辱聖聽。”

  他聽了我的話,本來似乎想笑,轉眼間又正起了顏色。

  “突如其來,出奇製勝。原來這就是阿諾想要贏過朕的法子。放心,朕還沒有那麽笨。”

  “什麽身體缺憾之人?”他又問。

  “目盲之人啊!”我回答他。

  他微微頷首。他的神態,讓我放下心來。於是我接著說了下去。

  “一日,這位目盲之人,來到一座高山之前。他手持盲杖,探索中一步一步走過那條羊腸小道,攀登到那懸崖峭壁的一線之隔。”

  麵前的人似乎有些迷惑地看著我。這算什麽笑話?

  我趕緊加快速度說完,我可不敢讓這位爺等。

  “就在此人若是再往前一步便要摔下萬丈深淵的緊張時分,目盲之人忽然停住了腳步。他轉過身來,一步一步向來時的道路走去,安全地撤離了那個危險的境地。”

  “萬歲爺,請問此人是如何做到的呢?”故事說完了,我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

  他微微搖了搖頭,

  “這是謎語,不是笑話。阿諾你盡會捉弄人,害得朕一直凝神繃住了臉。”

  啊?原來他一臉嚴肅的表情,是用力繃住了臉啊?

  我突然間很想笑。意識到這一點,我連忙忍住了不動。

  見我不笑,他哼了一聲說,

  “竟然沒有上當!”

  我得意地抿緊嘴,製止自己上翹的嘴角。有一會兒,我覺得自己像是在與這位爺,玩起了我和千語常玩的遊戲,看誰先笑先動。這位萬歲爺比千語同學的定力可是要好得太多了!

  過了一會兒,他搖搖頭說,

  “朕猜不出來。但是,阿諾你也沒贏,朕可沒笑。”

  我努力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看著他的眼睛,慢慢一句一句地說,

  “因為,此人隻有一隻眼睛是盲的,他是所謂的獨眼龍呀。”

  突然,不遠處的黑影裏,有人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我麵前的人乘此良機,將手指曲起往唇上一碰,竟然就讓他麵不改色地混了過去!

  我心下微微著惱。

  他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那裏很快銷聲匿跡般地安靜了下來。

  他低頭對我柔聲說,“不要生氣。他們自然是必須要跟著。”

  我微微跺了一下腳,“阿諾不是生氣您的侍衛們跟著。隻是,剛才他們這麽做,就是在幫萬歲爺作弊!他們這樣輕輕一招,把阿諾最厲害的一個笑話給搞沒了。阿諾肚中,一時也找不到其他的笑話來打敗萬歲爺了!”

  這一次,我對麵的這位爺好像再也忍不住,放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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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小樂即安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吉明日' 的評論 : 謝謝明日的點評。開心!雨後的夜,清新、安靜。我記住了,謝謝。
吉明日 回複 悄悄話 阿諾講笑話,我跟著捏了一把汗。
兩人的獨處像極了雨後的夜,清新,安靜,還有一點小浪漫。
雍正在小樂筆下,至少在這一集裏表現得溫文爾雅,像個溫暖的大哥哥。
給她橙子,叫她小貓,這是情侶間才會有的小碰撞吧。
好奇成諾是怎麽穿過去的,前世發生意外了嗎?
小樂即安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可能成功的P' 的評論 : 哈哈,我替阿諾謝謝可可:)
可能成功的P 回複 悄悄話 小樂的幽默都透著可愛:)難怪萬歲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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