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之城
打開心的門，我的城我作主
楊林把李阿姨的箱子提下了樓去。雅麗抱著孩子在一旁看著也幫不上什麽忙。最開心的是阿姨了。她眉開眼笑地一手夾著個洗衣籃，一邊挎著個背包，興匆匆地從樓上走下來。雅麗忍不住地提醒她，讓她扶著樓梯把手小心點。走到雅麗跟前，阿姨邊笑邊逗著孩子：“寶貝兒，阿姨走啦！拜拜”！不到半歲的孩子像是聽懂了似的，伸出了小胖手，在空中抓了抓。
等楊林把阿姨的其他零零碎碎的物品都搬下了地下室後，雅麗也跟著下樓去。阿姨正在鋪床。
“阿姨，還需要點啥“？雅麗環顧了下四周，禮貌又客氣地問道。說實話，除了沒有廚房，這樓層啥都不缺。
“先這麽湊合吧，都挺好“！阿姨彎著腰埋頭整理，頭也沒抬回答。不過很快地，她又轉頭衝著雅麗：”放心吧，我一個人沒問題，你們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
“好吧，那我去弄孩子睡覺了。晚安阿姨”！雅麗知趣地告退了。她知道阿姨這會兒是在搬家的新鮮興頭上呢。不便打擾。走上樓，她輕輕地合上了通往地下室的門。一瞬間，她仿佛覺得和阿姨徹底分隔開了。是好事？壞事？她心中沒底。
雅麗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著了。等她回到臥房，楊林已斜靠在床上在等她，像是也很興奮的樣子。
“孩子睡了吧，好久沒這麽清淨了”。楊林不懷好意地看了雅麗一眼。接著又說道：“辛苦了老婆，趕緊去洗澡，一會我們也開個小會“。雅麗當然明白楊林想要幹嘛。
“還開會？是繼續李阿姨的批評與自我批評嗎“？雅麗打趣地說道。
“我們的會可比李阿姨的會要深刻多了，不但要積極主動，更要敞開心扉，暢所欲言“！楊林煞有其事地回答道。
等雅麗洗完澡回到床上，楊林已經迫不及待地把她擁入懷裏，一個翻身把雅麗壓在了身下。
“你說，阿姨為啥這麽急著要搬到樓下去啊？” 雅麗在楊林耳邊輕聲脫口而出。她是在問楊林，也是在問自己。
“喂，這種時候提什麽李阿姨啊，你能不能專心點“？楊林很認真地說道。
“哈哈哈“！雅麗被楊林的話逗笑了，她咯咯地笑著。身子也抖動起來，停也停不下來。
“有這麽好笑嗎？本來很嚴肅的事，被你這麽一笑，還能繼續嗎？楊林又補充道。
這下雅麗笑得更是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笑出來了。她一隻手不停地敲著床，另一隻手捂住嘴，想讓自己盡量收住笑聲，可是越是這樣，越是笑得厲害。收不住了。
“哇！哇” 房外傳來了孩子的哭聲。雅麗一把推開了楊林。孩子醒了。她要去看看孩子。
“散會了，這不能怪我噢”。雅麗一邊披上浴袍，一邊背對著楊林說道。
“早去早回，會還沒開完啊“。楊林仰麵對著天花板，很無奈，有氣無力地說。
雅麗來到孩子房間，看到孩子滿臉是淚，坐在那裏。看著是醒了好一會兒了。她心疼地趕緊抱起孩子。拿著紙巾替孩子擦幹淨眼淚鼻涕。孩子不哭了，但伸著手像是想要出去。平時孩子晚上都睡得挺好的。一覺睡到大天亮。雅麗也交待過阿姨，白天不能讓孩子多睡覺。否則的話晚上肯定睡不好。她給孩子換了塊尿布，喝了點水。又抱了好一會才哄睡著，把孩子輕輕放進了小床裏。雅麗直起身子，揉了揉酸麻的手臂，又敲了敲自己的後背，孩子越來越沉了。關上燈，她躡手躡腳地帶上了門。想著楊林還在等著她，等會還有場硬仗要繼續打。唉! 她想如果自己有分身術就好了。
還沒推開臥室門，雅麗已經聽到了楊林的呼聲，他已經夢周公去了。躺在床上，她也睡不著，看著邊上熟睡的楊林，心裏湧起了一股歉意，剛才自己不該這麽不上心。算了，改天加倍償還吧。她告訴自己別太糾結李阿姨的事。心若不動，風又奈何，你若不傷，歲月無恙。明天的太陽還會照常升起。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鬧鍾還沒響，雅麗聽到樓下李阿姨已經在廚房忙碌了。阿姨今天起得好早啊。楊林也醒了。雅麗用一隻手撐著胳膊，側著身轉向楊林，誠懇地說：“昨晚不好意思，放你鴿子了”？要不現在給你補上？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嘛“。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算了，先記上這一筆，出來混總要還的。不過你這態度很好。就原諒你了”。楊林很大度，他笑著邊說邊一躍而起，從床上坐起身來。“我要去賺錢了“。有時候夫妻間的相處，也需要點退讓，把握些分寸，懂得互相尊重和理解，再加點自嘲和幽默，隻有這樣，婚姻生活的帆船才能乘風破浪，穩穩地一路航行。
雅麗等楊林起床後，她才梳洗完下樓，跟阿姨問了早安。她更關心阿姨昨晚睡得如何。不過從阿姨的神情氣色來看，還真的不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雅麗邊吃早飯邊跟阿姨說著昨晚上孩子哭鬧的事情。李阿姨說她在樓下都聽不見樓上任何的動靜。雅麗開玩笑說會不會是孩子也開始記事了，昨晚上看到阿姨搬東西，以為阿姨走了呢。李阿姨說雅麗分析得很有道理，這孩子看著就特聰明。而且白天都和她在一起，一定是心心相通了。李阿姨總是不忘提醒雅麗，孩子她帶得好著呢。
連著幾天下班回家，雅麗都發現了一個和以前不同的現象：她到家後阿姨的飯菜都做好了，雖然很簡單；廚房的爐灶也擦洗幹淨了；孩子也安頓了；奶瓶的消毒都提前完成了。阿姨每天晚上就等著雅麗吃完晚飯，一並收拾，把碗筷放進洗碗機裏，一天的工作就算結束。然後跟雅麗說沒啥事的話，她就回屋了。開始一兩天阿姨是晚上九點左右下樓去。過了幾天，阿姨差不多八點不到就下樓，說要去打電話給兒子，幹脆連門也帶上了。自那以後，阿姨自己規定了她的下班時間為七點半至八點之間。等阿姨下了樓關上了門，雅麗也不好意思去地下室打擾阿姨了。好幾次，楊林八點多到家沒見到阿姨還問阿姨去哪裏了。雅麗沒好氣地說，阿姨下班了。雅麗感覺李阿姨是變通地從住家演變成通勤的節奏了。難怪這麽著急要住到樓下去。
特別是到了周末，阿姨基本上更是大部分時間待在樓下的。這樣一來，楊林和雅麗也不方便去地下室了。有一次，雅麗要去樓下的儲藏室拿個吸塵器。下了樓就聽見阿姨爽朗的笑聲。轉下樓梯去，但見阿姨舒服地斜靠著沙發，腿擱在茶幾上搖晃著，正津津有味地在講著電話呢。
阿姨也看見了雅麗，刷地把腿收了下去，她把電話拉到胸前，看著雅麗問道：“有事嗎，雅麗”?
“沒事，阿姨，我去儲藏室拿個吸塵器”。雅麗像是很不好意思。
“嗨，喊我一聲，我來拿就得了”。阿姨說得好像是雅麗走錯門似的。“去吧，去拿吧“。阿姨又補充了一句。
“行，我上樓了”。雅麗拿了吸塵器三步兩步急著上了樓。邊走邊想，不對啊，這是在自己的家裏，怎麽感覺卻像似做賊一樣呢。
還讓雅麗頭疼的是阿姨竟然迷上了看書。
愛看書原本是件好事。樓下兩個大書櫃的書夠李阿姨看的。而且好多都是中文書。雅麗最不想看到的是李阿姨第二天沒睡好的神情。特別是那雙紅腫的眼睛，那一定是晚上熬夜在看書。有幾次早上阿姨都睡過了頭。還是雅麗自己急急忙忙地做的早餐，讓楊林吃了上班去。她自己有時就餓著肚子去公司裏買早點吃。 李阿姨有時候自己都會說，她昨晚上又看書看到半夜。雅麗問她看的是啥書。李阿姨回答說是賈平凹的《廢都》。接下來她打算看林語堂的《生活的藝術》。雅麗對阿姨說，別太熬夜了。又不是去高考。消遣也要注意休息才好。但她心裏很想說的是，晚上睡不好，白天哪有精神看孩子啊。雅麗也跟楊林抱怨過阿姨這段日子的表現。但楊林總是勸她要往好的方向看。人哪有十全十美的。那麽，是自己對阿姨的要求太高了？雅麗很困惑。
雅麗在公司上班的時候，也常常跟她相熟的台灣同事靜怡請教。靜怡家原來也請了阿姨看孩子。不過現在孩子已經大了。她請過好多個保姆，其中有醫生，護士，還有圖書管理員，老師。但都做不久，有的是被辭退的，有的是自己另謀高就的。唯一留下來在靜怡家做了整整八年的是個每天通勤的上海阿姨，家裏解放前是大資本家。阿姨會開車，懂英文，還彈得一手好鋼琴。但是阿姨不會做家務，更不要說做菜做飯了。雅麗讓靜怡傳授些經驗。不過靜怡卻跟雅麗說，要想和阿姨和睦相處，必須學會放低期望值，抓重要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日子。隻要阿姨有愛心，孩子也喜歡阿姨，其他的都可以將就。同時還要和阿姨保持一定距離。靜怡和上海阿姨之間一星期裏見不到一兩回麵的，互相溝通以一本記事簿傳遞信息。據靜怡說這也是上海阿姨能做這麽久的原因。找個好阿姨已經很不容易了，沒想到和阿姨相處也是有大學問的。
不管如何，雅麗每次和靜怡交流完後，心裏就會舒坦很多，相比起來，她覺得李阿姨還是很不錯了，至少從目前來看。下周就是李阿姨的生日了。雅麗不知道該怎麽給她慶祝。她想起了村上春樹的小說《挪威的森林》中寫的：
想為你做一道菜，但是我沒有鍋子，
想為你編一條圍巾，但是我沒有毛線，
想為你寫一首詩，但是我沒有筆。
雅麗想，是直接給阿姨錢呢，還是買個禮物？
（未完待續）
這李阿姨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啊！等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