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吳姐已經在做飯了,說思遠和爸爸出去玩了。淩雲就坐在茶室等他們回來。 夏日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斜斜地照進來,明媚卻不晃眼。過了一會兒,就聽到思遠嘰嘰喳喳的聲音,然後門推開了, 思遠和秦立說笑著跟在後麵。淩雲笑著迎接著他們,突然覺得自己留在廣州是多麽正確的選擇, 和老公孩子一起吃飯一起說笑,這不正是理想中的生活日常嗎?
晚上,淩雲破天荒地悠閑地泡了個澡,又點上香薰燈,從十幾個小瓶子裏挑出一種橙花精油,滴上幾滴。燭光搖曳,暗香流動,秦立打完電話進來立刻就收到信號,反身鎖上房門就上床來了。他今天白天休息得不錯,體力尚佳,再加上有半個月沒有交流了,興致很高,酣暢淋漓地大戰一場。可惜淩雲礙於思遠剛睡下,不敢出聲,隻聽到空調的噝噝聲和兩人的喘氣聲。
淩雲側身躺在秦立懷裏,用手摸著他的下巴,突然開口說:“哎,下周你在不在廣州?幫我約一約恒遠的吳總一起吃個飯吧?”
秦立哼了一下:“我說怎麽關心起我來了。剛才就在琢磨這個?”
淩雲也覺得不好意思了,此情此景,確實應該先過渡一下再提要求的。有一次幾個女同事一起聊到家庭,另一個女支行長衛子晴說:“你把公公婆婆當大客戶看就行了,平常有事沒事打個電話發個微信噓寒問暖,節日包個大紅包,再陪他們打個麻將,有技巧地放給他們幾炮,保證沒矛盾。老公嘛,除了當大客戶看,還要當男大客戶看……”她並沒有老公,說得大家促狹地大笑,問她男大客戶怎麽看。
按這個原則,淩雲起碼應該先關心一下他最近怎麽樣了,項目進展如何,身體還好吧,下周是不是又要出去啊,我和女兒好想你哦……雖然老夫老妻,必要的關心也是要表達的嘛。可淩雲正為存款的事著急上火,一下就直奔主題了。好在老公畢竟是自家人不是大客戶,確切地說,不僅僅是大客戶。其實那個同事的話還是給了淩雲一些啟示,確實老公也是要經營的,不然這麽牛郎織女地生活著,競爭對手環伺,搞不好哪一天就被別人挖走了。
淩雲撒嬌地說:“我也沒辦法呀,馬上年中考核了,存款還差了一大截,不靠你靠誰呀。”
秦立興致不高:“早就跟你說了,不要去做什麽支行長,早出晚歸拋頭露麵的,何必呢?”
淩雲一聽來氣了,翻過身平躺在床上:“你就一年到頭在外麵拋頭露麵的,還拋得挺風光挺高興,我就該在家洗手作羹湯專門侍候你是吧。”
秦立側過身子摟住她,放軟了語氣說:“我這不是心疼你嗎,自己老婆這麽辛苦,我情何以堪啊。”秦立一直都不支持她去做支行長。他的很多同行,老婆都是陪著孩子在洛杉磯溫哥華讀書的,他覺得淩雲實在是不必要這麽拚。外人看銀行似乎風光體麵,如果金融圈有鄙視鏈,商業銀行隻怕是在最底端的。
淩雲繼續哀怨道:“我總不能現在就退休吧?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想找個舒服的位置呆著就能找到嗎?”
秦立知道理論這個沒用,他知道淩雲在學校也是高材生,被嶽父母從小教導得壯誌淩雲,內心是想做個銀行家的。在銀行幹了十幾年了,她越來越接地氣了,為了將來有一天能站在那個位置,她已經能毫無障礙地在全行會議上把她真心不讚同的考核指標說得高屋建瓴,也能為了存款披掛上陣吆喝鬥酒。
秦立隻得問她有什麽燃眉之急,淩雲馬上說:“我想找找吳總,讓他開個戶,在6月30日前放幾個億過來,先把這一關過了。”
秦立說:“那我來約他吧,不過不一定管用。別看他們報表上幾百億現金,分布在全國上百個項目公司帳上,他能調動的也不多。”
淩雲連忙說:“知道知道,能放多少放多少。以你的麵子,開價2個億可以吧,最後能來一個億也行啊。”
秦立歎道:“早就聽說,一人幹銀行全家跟著忙。”
淩雲於是捏著聲音說:“秦總辛苦了。這次多虧您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說著湊過去,兩人又糾纏在一起。
秦立果然不負所托,約到了吳總在周四晚上吃飯。現在接近年中,地產公司也是事兒一大堆,對淩雲這個還不是合作銀行的銀行,他能來還確實是看秦立的麵子,算是一個私人飯局。 吳總說他現在忙到飛起,正在籌劃發行幾百億公司債。交流了一下恒遠的狀況,淩雲信心大增,仿佛已經看到幾十億存貸款嘩嘩地來了,那高新支行就要突飛猛進了。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畢竟人家幾百億貸款中,BC銀行一分錢也沒有。吳總也是要平衡各銀行關係的,貸款行的需求肯定要優先滿足。最後恒遠趕在30號前來開好戶,劃了一億存款進來,說好是救急,那意思是下個月就要劃走的。
淩雲天天盯著報表,開完支行年中衝刺動員會後,就把客戶經理一個個叫來談業務談心,分析客戶情況,特別是手中有大客戶的幾個高級業務經理,淩雲恩威並用,讓他們務必要完成任務,如果需要她一起出麵公關的,她全部有求必應。
孫明成這個大戶,她是恩威都用不得。孫行的級別是自己掙的,到哪兒都行,是淩雲少不得他。還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個還是有它的道理。成少在淩雲訴苦、軟語相求、白天晚上電話微信騷擾之下,終於弄進來了三個億。
錢進來的第二天一早,淩雲打開業績報表,終於鬆了一口氣。經過這兩周的狂轟濫炸,存款時點計劃完成率已經99.5%了,餘額排在全行第三。她拿起電話打給孫明成:“在哪兒呢?”
孫明成語音含糊:“怎麽啦,又有任務?”聽起來還在睡覺。
淩雲笑道:“怎麽可能,我想犒勞你呢。”
孫明成懶懶地說:“不敢當。我這些天泡在酒裏,肝都傷了,你別再來傷我的心就行了。”
淩雲實在是心情不錯,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會不會,我請你去一個地方,幫你療傷。”
孫明成問道:“任務完成了?這麽好興致。”
淩雲適時表揚道:“那是,有咱倆雙劍合壁,沒有完不成的任務。”
淩雲告訴他上午辦完事,下午一起去從化,朋友有個好私房菜館介紹,飯前正好去練練球。
孫明成恍然大悟:“我說呢,原來是讓我陪練。”
淩雲更正道:“是教練。這也是工作,我下周有個重要客戶,約在從化風神高爾夫球場,今天去練練手。你知道我的水平的,實在是不敢下場啊。”
等到三四點鍾,孫明成才回行裏來了,淩雲斜眼看著他說:“怎麽才來, 你不是怠工吧,現在去吃完還有時間打球?”
孫明成說:“這麽大太陽,你不怕曬成黑炭?不見你這麽愛打球啊,這也太敬業了吧。還吃什麽飯,去球場隨便吃點東西,正好下夜場。”
淩雲笑說:“孫行果然安排周到。隻是不幫你好好補補,我心有不安呐。”她想著,孫明成能有今天也不僅僅是有個好舅舅啊。能這麽周到,說明人家是花了心思,這敬業精神就值得那幫小年輕學習。說話間已經到了車庫,孫明成幫她把球包放進他的路虎攬勝的尾箱,一路開車向從化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