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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師傅的非洲浪漫之旅

(2025-06-16 09:46:56) 下一個

徐師傅後來引以為傲的是他不會說一句英文,硬是帶領十幾位黑人安裝了一條吊頂石膏板的生產線,為時整整五個月。每天風吹日曬塵土飛揚,徐師傅身上爆了幾層皮,也黑了一大圈。

之所以用了這麽長時間,是因為非洲沒有完整的工業鏈。在安裝的進程中,缺少的每一個配件都像丟進撒哈拉大沙漠裏的一根針,很難在當地市場上買到,隻能從國內找人捎過來或者快遞過來,少則兩三天,慢則七八天,費時費力還費美金。這讓徐師傅一邊裝一邊等,心急如焚。

起初安裝時徐師傅與黑人溝通起來很困難,他說的中文黑人聽不懂,黑人說的斯瓦西裏語他聽著更像是天書。隻有當他皓月般的禿頂上冒汗,氣得嘴裏直噴MLGB的時候,他們才約莫猜測到他在罵人。公司王老板說實在不行我去孔子學院找個黑人翻譯,他們漢語學得很不錯。徐師傅說也行,語氣卻有些不甘。

徐師傅很快就證明了他的溝通和領導才能與他的安裝技術一樣出色,堪稱三絕。才幾天,他手下的黑人就明白了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的含義。仿佛天生就懂徐語。安裝的速度明顯加快。他不無得意地對王老板說,我為你省下了找翻譯的錢,那你得請我去有越南妹子的KTV瀟灑瀟灑。王老板豪爽地說,行,這個周末。

於是工作之餘,徐師傅暗暗期待周末的到來。五十出頭的他荷爾蒙分泌得仍很旺盛,這雖是他初來非洲,但早就聽說這裏有很多越南妹,膚白貌美溫柔體貼。在國內,作為大型機械廠的安裝師傅,總是被各省的老板請去安裝生產線,在安裝過程之中以及安裝完畢後,每位老板都會把他安排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妹子不缺。這也成了日後他在非洲吹牛的資本。開口就是我在雲南的時候我在四川的時候我在貴州的時候……

來到非洲才兩周,他內心便蠢蠢欲動,對想象中的越南妹念念不忘。非洲的空氣燥熱,他的心也躁動不已。

這多多少少會影響到工作。思緒一飄遠,與黑人的動作和眼神的溝通難免出現差錯。於是皓月般的禿頂又開始冒汗,嘴裏又不停地冒出一連串的MLGB。沒想到罵人的話會反噬。工廠在達市郊區,早晨黑工進車間之前都在院中椰子樹下集合點名開會。他們看到徐師傅,都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大聲說:早晨好,Mr.Xu,MLGB!

氣得老徐皓月般的禿頂又開始出汗,但他嘴裏不再噴出一連串的國罵,他另辟蹊徑開始教黑工學中文。第二天早晨,黑工們在椰樹下又都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大聲說:早晨好,Mr.Xu,你是我親爹!

徐師傅後來引以為傲的另一件事,是在他領略了各省美色之後走出國門,又品嚐了越南妹的柔情蜜意。

周六晚上,王老板帶著徐師傅和在市場做銷售的小馬,還有幾位王老板的朋友,先是去了市中心的東方大酒店大快朵頤了一頓家鄉菜,剁椒魚頭、香辣小龍蝦、孜然羊肉……酒足飯飽再去KTV。徐師傅知道飯菜不錯,酒也夠檔次,但這都不是重點。他怕喝酒影響隨後的發揮,特意地壓抑著對酒的貪婪,每次都隻抿一小口,不敢多喝。一副深藏不露心有所圖的樣子。

KTV的燈光朦朧曖昧,音響轟鳴。他們在空氣中充斥著香水味和嘴裏散發出來的酒菜味裏,每人攬著一位越南妹,或大方或扭捏地捏著麥克風狼嚎。音調忽高忽低,唱得昏天黑地雞飛狗跳。

徐師傅皓月般的頭頂在KTV的明暗交替的燈光裏更顯特色,特別是在明去暗來的那一刻,他成了室內最閃亮的燈。一道光直衝天花板。

徐師傅對歌唱不感絲毫興趣,他要的是這氛圍:燈紅酒綠,聲色犬馬,意氣風發。他讓女孩坐在他大腿上,上下其手地撫摸感受,女孩笑嘻嘻地灌他啤酒。王老板貼著徐師傅的耳朵說,已經給你開好房了,你跟她去吧,我們在這裏唱歌等你。你盡情享受不著急回來。

在等待配件從遙遠的祖國到來的日子裏,時間顯得特別漫長。在這達市郊區的工廠裏,隻有熱烈的陽光、高大的椰樹和傍晚開始的無數的蟲鳴,牆角草叢裏還有發光的昆蟲,徐師傅感到寂寞無聊。晚上吃飯喝酒時,他給小馬大講特講各地女人的特色和魅力。

小馬一畢業就來了非洲,顯然沒有他那樣豐富的男女經驗,小馬支棱著耳朵聽,聽得臉色紫脹興奮不已。徐師傅口沫橫飛地說,我遇到最奇特的一個女人是在江淮縣城……他講得眉飛色舞,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年代。

徐師傅肆無忌憚地說,心中卻浮現出了KTV裏那個越南妹妖嬈的身影。終於忍不住說,小馬你明天下午安排公司的車送我到KTV那裏去。

那晚在與越南妹的纏綿中彼此已互加了微信,卻無法深度交流。越南妹隻會一點英語,除非徐師傅在翻譯軟件裏把漢語句子翻譯成英語,再複製粘貼到微信裏發給她。但他懶得做文字功夫,不如直接去找,直接去開房。

徐師傅不好意思這麽頻繁地讓老板請客,正好王老板這幾天去了外地出差。自己悄沒聲息地去,心滿意足地回,彼此不尷尬,畢竟王老板是自己老婆的遠房親戚。

徐師傅一臉陰黑地回到工廠。晚飯桌上,他皓月般的禿頂上又冒起汗珠,嘴裏又噴出一連串的MLGB。他向小馬抱怨說:越南的X是金X,在國內是一兩百人民幣的事,在這裏竟然要我兩百美元,不是金X是什麽?老子再也不去了。

幾瓶啤酒、半盤牛肉下肚之後,他覺得還是怨自己。老板那天請客的時候應該問問他花了多少,或者今天去KTV的時候提前向越南妹打聽一下價格。真是一時疏忽,美元溜走。

配件齊全的時候,徐師傅就加緊趕工,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高效;缺少配件的時候,徐師傅就調戲黑人女工以虛度無聊時光,或者跟工廠外麵的女人眉來眼去,眼神裏閃著某種未經批準的熱情。

王老板嚴厲警告過他:別碰當地的女人。真想要了就去找越南小妹,她們隻對亞洲人開放,相對安全。在艾滋病泛濫的國度最好潔身自好,染上了不單是後悔的事情,很快就要了小命。再說你出了問題,我怎麽向表姐交代。徐師傅連說是,是,不能碰,嘴上答應得很利落。

嘴上說不能碰,身體裏洶湧的荷爾蒙可不允許他這麽做。既然心疼美元不再去找越南妹,那怎麽能釋放這蓬蓬勃勃的情欲?總不能靠冥想或洗冷水澡吧?

徐師傅隻能找當地女人了。當地女人隻需象征性地付一點錢,甚至不付都可以。因為有老板的警告,有小馬的監視,有自己在先的承諾,他隻能在晚上等老板回到城中的別墅、等小馬在工廠熟睡之後,自己才悄悄地起來,拿著性藥和手電筒,去工廠外麵當地女人的簡陋租房裏,發泄與他年齡不甚相符的強烈的欲望。

很多當地女人都對來自遙遠國度黃皮膚的徐師傅感興趣。她們甚至聽說中國男人很負責人,隻要生了他們的孩子,他們就會源源不斷地準時打來生活費,那時自己的生活就有了保障。

徐師傅終於解決了荷爾蒙泛濫的問題,身體恢複了平衡與秩序,安裝進度再次提速。

五個月後,王老板的吊頂石膏板生意火爆,供不應求,機器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夜晚機器的隆隆聲覆蓋住了萬千昆蟲的唧唧聲,工廠像一個不眠的巨獸。王老板特別感謝徐師傅這段時間的辛苦付出,在回國之前,又特意請他去了一趟KTV。那越南小姑娘還認得他,笑盈盈地朝他走來,徐師傅可能因為上次收費的問題,對她心有不滿,點了另一位姑娘。

徐師傅離開非洲幾個月後,工廠一切照舊,隻是車間裏女人們的議論聲日漸增多,終於在一個悶熱的午後,五六位挺著大肚子的非洲女人一同來到廠區門口,神色凝重,語氣激烈。她們氣勢洶洶地堵在門口,憤怒地質問小馬:Where is Mr. Xu? He is the father! He promised!

小馬突然明白,那些深夜裏鬼鬼祟祟的手電筒一閃一閃的光,並不是用來照路的,而是引起無限麻煩的火引子。

風從椰樹間吹過,院中彌漫著石膏粉與熱帶的濕氣,小馬無可奈何,隻能給王老板打電話尋求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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