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離開家鄉之前,從未注意過醬油和陳醋的牌子,大部分人家都是從走街串巷的驢車上買的。車上裝著兩個塑料桶,一桶醬油一桶陳醋,一老人將驢車停在村口,吆喝兩聲,就有人家的婦女或小孩拎著空瓶子和小塑料桶出來。老人一揭開桶蓋,遠遠就能聞到醬香和醋香,那香氣隨著春天的楊花四處飄蕩。
當然老人的醬油和陳醋並不是他自己釀造的,他是從鎮上的醬油廠批發來的。我曾經去過一次那家醬油廠。那是我三爺爺去世十周年時,夏秋之交玉米還未完全成熟,各處的村莊都被葉子即將泛黃的玉米株包圍著。我們那裏的習俗是人去世十周年要大辦一次祭祀活動,親朋好友都來參加,上墳祭祀完,村裏早就備好了一二十桌酒席,大家按輩分大小一一坐下,在觥籌交錯中等待著八個涼菜八個熱菜八個蒸碗陸續上來。
請來的大廚安排我去醬油廠買十五斤醬油十斤醋。我騎著自行車去,快到鎮上時,本打算問別人醬油廠的位置,後來我順著味道找到了,醬油廠也沒個名字,隻見一個大院子中幾十口黑瓷缸都帶著尖尖的竹子編織的帽子立在下午熾熱的陽光下,老板揭開帽子給我打醬油,醬香味直入鼻孔,同時我看到黑瓷缸淡灰色的口邊緣上上有不少肥胖的蛆在湧動,白白的很是耀眼,不時有一兩隻因為眼神不好掉到缸外去,它們在缸底外圍圍了一圈,以它們的速度,再爬到缸口難度不亞於登泰山。老板看我驚訝的眼神,見怪不怪地說,這都是好蛆。
後來走南闖北,對廚藝也有了一點了解,在我們老家隻叫醬油的東西,在南方還分為生抽和老抽。也慢慢知道了要想做好菜,很多佐料必少不了,像雞精,蠔油,雨露,黑胡椒白胡椒,涪陵榨菜,各種醬料等。這些佐料都有各自的牌子,並且有些牌子在國內盡人皆知。特別是海天牌的醬油和陳醋,銷量巨大。記得在天津某個地方,一家造假海天的佐料公司一年都能銷售幾千萬。那些在異國他鄉謀生的人對海天更是有深厚的感情,出了國的人,仍是中國胃,對祖國的佐料是剛需,隻有在中國人經營的超市才能買到,到了超市看到海天的佐料就像見了久違的情人那般激動。而且超市還經常賣斷貨。
有次我們去一個西式酒店吃自助餐,我很滿意那裏的雞肉沙拉,細細品味之後覺得裏麵肯定放了不少醋,是什麽牌子的醋我就不知道了,但肯定不是祖國的醋。於是下次逛超市我就特別注意他國的醋,看到美國白醋,就買了一瓶,回家一嚐,味道很純,但不是酒店的味道。在我逛另外一家超市時,看到了一個意大利品牌的黑醋,葡萄釀製的,一看價格不便宜,五百毫升合算成人民幣四十多,還是買了,因為我一年也吃不了幾瓶。這個意大利醋很對我的口味,入口是一種醇香而不刺激的味道,海天的醋放久了很刺鼻。於是這種意大利醋就成了我廚房裏的常客,吃餃子喝胡辣湯拌涼菜都少不了它的陪伴。
在外生活的久了,慢慢發現很多來自他國的佐料味道也很好,甚至在質量上更為放心。朋友來我家吃飯,我用這些他國牌子的佐料做出的飯菜也能收到歡迎,而且他們還說更有家鄉味。很多同胞在外多年,但仍然遵循著國內的生活方式,特別是在吃這一方麵,佐料基本上都堅持用國內品牌,一如他們在外多年仍然用微信和頭條獲取資訊。
保持一個開放的心態會讓我們有更多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