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與酒曲

已故國學大師季羨林兒時在村裏玩耍，看到一人家在院裏燉牛肉。想必是牛老了，幹不動活，隻能殺掉，給窮困的日子添一點肉香。季羨林看到在沸水裏翻滾的牛肉再也挪不開腳了，肚裏咕咕直叫，希望牛肉熟了，主人也分給自己一塊，解解饞，壓一壓由於長期吃地瓜胃裏泛出來的酸氣。可是牛肉怎麽也燉不爛，季羨林著急，主人更著急。

主人急中生智，抱起季羨林，讓他站在鍋台上，由於鍋台熱，腳下又墊了兩塊土磚，季羨林嚇得哇哇叫，主人說，哭什麽，又不是燉你，你給我向大鐵鍋裏尿。一道童子尿流滋在了沸騰的牛肉湯裏。果真不到半小時，鍋裏的牛肉已經爛熟，貼在牛骨上的筋以及脆骨，都很容易剝離，看著就流口水，關鍵是整個院子都蕩漾著一股奇異的香氣。主人很高興，撿了一大塊給季羨林，這一塊牛肉，是他童年時代最幸福最值得回憶的事情之一。

電影《紅高粱》裏麵有一段釀酒的插曲，燒酒作坊主李大頭死了，曾經的夥計，如今他老婆九兒的相好餘占鼇、以及其他的夥計們新釀出的酒味道總也不如意，餘占鼇於是就在剛釀好的高粱酒裏撒了一泡尿，再品，沒料到味道格外好，九兒給它取名叫十八裏紅。喝足了十八裏紅，餘占鼇跟夥計們就奔赴戰場，奮勇殺日軍去了。看完電影我始終有一個疑問，後來他們釀造的十八裏紅，有沒有在裏麵撒尿？

進入二十一世紀以後，高密那裏也有一個小酒廠，生產出來的酒，味道奇佳，征服了方圓幾十裏的酒鬼。當然這些酒鬼大部分都喝不起X台，不知道X台什麽滋味，近些年很多人富裕起來，特別是公仆們，於是就帶頭喝起X台來，他們一喝X台，味道竟然跟我們那裏的九紅極其相似。很快傳開了，九紅啥滋味，X台就啥滋味。那些沒喝過X台也沒喝過九紅的，紛紛去買九紅嚐一嚐，跟別人吹牛的時候，也可以名正言順地說自己喝過很多次X台。那些酒鬼更不用說了，他們一喝九紅胸中就湧起一股自豪感，這種家鄉的味道，老外一輩子都嚐不到一口。

可是後來事情起了波瀾,老板娘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她每天早晨五點半就去酒廠，一個比老板小十幾歲的妙齡女郎，不在被窩裏好好陪老板，去酒廠幹什麽，而且一呆就是五小時，酒廠有那麽多管理人員和工人，她起什麽作用？畢竟大家都看過電影《紅高粱》，就有人瞎猜測，老板娘每天早晨都要在酒池裏撒尿，攪拌均勻後，才可以進行灌裝。這個繪聲繪色的謠言拍拍翅膀就飛走了，有些酒鬼很憤慨，日他媽X的，喝了這麽多年，竟然是在喝尿，另一些酒鬼比較理智，說，它的味道堪比X台，難道茅台裏也有尿？照喝不誤。

但是九紅的銷量大減，謠言正在四處傳播。老板不得不出來辟謠，說，向酒裏撒尿純粹是無稽之談，是惡意造謠，是居心叵測。現在是什麽時代了，一切都是高科技，我們酒廠是高科技和傳統技術完美結合的典範，我們采取的傳統技術之一就是美女踩曲，我在這裏毫不隱瞞地告訴大家，是為了讓大家放心。

我們之所以至今還在沿用人工踩曲這種傳統的方式，即摒棄機器生產、以人力腳踩製作酒曲的古法技術，因為理想的曲坯要外緊內鬆，便於粉碎發酵，隻有體態輕盈的女子力度才能滿足這個要求，踩出最完美的曲塊，而我老婆正適合從事踩曲工作。美麗女人的纖纖玉足分泌物少、黴菌少、流汗少，能夠確保酒曲的酸堿度不會產生較大的變化。

她每天早晨五點半到十點半，都在連續不間斷踩曲，也隻有這個時間段，早晨的陽氣和美麗少女的陰氣才能完美結合，給酒曲帶來最美妙的化學效果。可以說，沒有她，我們的酒不會有征服高密走向全國的佳趣妙味。

老板一番肺腑之言感動了不少老酒鬼，但也有很多人不領情，看到有人在喝九紅，就說臭婆娘的洗腳水。酒紅的銷量仍是一路下跌，老板愁得隻喝X台。因為隻有X台才能給他安慰和身份，突然之間，X台也透漏出了釀酒過程中的撒手鐧之一：少女踩曲。並且製作成視頻在媒體上播放，老板騰地從酒桌上站起來，大呼：我們九紅和X台真是異曲同工，不謀而合啊。

很快，白酒愛好者都曉得了少女踩曲的高妙之處，沒經過少女踩過的酒，隻能算是醪糟，沒有經過少女踩過的酒，登不上大雅之堂，沒有經過少女踩過的酒，白給也不喝，少女與酒，越喝越富有。九紅的銷量翻了幾番，走向全國指日可待。

於是這個民族，在尿裏，在少女的足下汗腺裏，找到了與現代科技完美結合的法寶，高科技靠這些體液，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創造了不可估量的財富，每個人都醉了酒似的無比驕傲，沉浸在舍我其誰的豪情裏不能自拔。當別人在為到達火星而歡呼鼓舞的時候，我們還在尿裏、體液裏尋找有益於健康的微量元素。

難道真應了莊子那句：道在屎溺。

[timbland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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