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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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瓜島陸上激戰: 亨德森機場戰役
從10月20日起，聯合艦隊完成最後一次海上加油後，就等陸軍發出總攻亨德森機場的信號，準備南下殲敵。但陸軍不斷推遲總攻時間，海軍被迫南北徘徊，不但白費燃料，而且（1）可能被美遠程岸基偵察機發現；（2）長期緊張備戰，人困馬乏，無法保持最佳狀態。果然，在10月21日，飛鷹號航母引擎過熱起火，被迫在兩艘驅逐艦護航下返回特魯克環礁（Truk，聯合艦隊在加羅林群島 [Caroline Islands] 的前進基地）。仗還沒打響，近五分之一的艦載機和三艘軍艦就白白損失（41架艦載機轉場飛到臘包爾，加入海航岸基部隊，但航程不夠，無法赴聖克魯斯參戰）。心急如焚的山本24日電告陸軍：如果再不發起總攻，聯合艦隊無法奉陪。陸軍立下軍令狀：保證24日晚總攻拿下機場。
在10月1-17日，15000名日軍在夜晚被成功地送上瓜島，這樣島上陸軍超過20000人。原駐臘包爾的第17軍軍長百武晴吉（H. Hyakutake）中將親率司令部幕僚乘“東京特快”上島指揮。他們認為美軍隻有10000人。8月美海陸剛登陸瓜島時的確隻有10000人，但經過多次增兵，美軍（海陸和陸軍）總數已達23000人。他們糧彈（相對）充足，環繞機場，掘壕據守，以逸待勞。
相反，瓜島日軍因白天無製空權，隻能在熱帶叢林內負重行軍，披襟斬棘，氣喘籲籲，結果從登陸地點行軍5-10公裏（3-6英裏）到機場外圍進展緩慢，總攻一拖再拖。10月23日晚日軍總算局部進攻。24日晚，總攻開始。但嚴陣以待的美軍每次都將來犯日軍擊退。日軍隻在晚上進攻，因為（1）他們擅長夜戰，（2）晚上美機無法出動。但天一亮，日軍隻能躲入叢林，而美機則升空炸射。美機一起飛就能飛到機場外圍參戰，留空時間有好幾個小時，日軍在白天根本無法抬頭。但晚上凶悍的日軍不惜踩著戰友的屍體，一波一波地高喊“萬歲”衝鋒。24日深夜，部分日軍突入機場，發來捷報：“占領機場！” 但日軍高興地太早了。美軍同樣凶悍，硬將日軍從突破點一寸一寸地攆出去。25日清晨，前線部隊被迫再報：“機場未被占領，激戰正酣。”25日白天，美軍轉入反攻，掃蕩機場附近奄奄一息的日軍。百武在26日淩晨批準前線部隊撤退時，已有2500名日軍被擊斃（受傷人數上萬），美軍陣亡才80人（受傷數百人）。這個師級的戰鬥是瓜島最大規模的陸戰，史稱亨德森機場戰役（Battle of Henderson Field），以日軍慘敗而告終（圖7）。此後島上日軍再也無力發起攻勢染指機場。
圖7 亨德森機場戰役結束後，美軍收拾日軍屍體：10月27日
對求戰心切的日本海軍來說，25日淩晨瓜島上海軍聯絡官的來電“陸軍已奪取機場”是一劑強心針。前進部隊和機動部隊聞訊火速南下，聖克魯斯海戰這台大戲的序幕就拉開了。
4 航母對決序幕（10月25日）
25日一整天，雙方航母部隊都在焦慮中渡過。清晨，日海軍聯絡官從瓜島上再次來電“陸軍未能奪取機場”對海上將領打擊很大。他們明白迎來的必然是一場硬仗，除了要全力以赴硬剛美航母部隊以外，還不能讓來自瓜島的美岸基力量轉空子，而日軍自己的岸基力量遠在臘包爾，根本使不上勁。
打到第四場航母對決，日軍對美軍的戰術套路已很了解：先派出遠程岸基偵察機捕捉日軍位置，再出動航母艦載機突擊。所以日軍對策是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一旦被發現，轉頭北上，離開美機攻擊半徑。25日中午，機動部隊在所羅門群島北部海域被PBY水偵發現，馬上北撤。13時六架B-17空襲了機動部隊，盡管無一命中（高空水平轟炸海麵高速航行的戰艦效果普遍不佳），但讓霧島號戰列艦吃了近失彈，嚇了一跳。
圖8 PBY“卡塔麗娜”式水上偵察機
[注] 這是二戰中最成功的水上飛機，有超長的航程（2200海裏，4050公裏，2520英裏），能執行偵察，反潛，搜救，甚至轟炸等多種任務，總產量3300架。
美航母部隊當時在聖克魯斯群島西北。13時30分，金凱德下令企業號放飛30架飛機組成的攻擊隊。但由於日機動部隊被發現後北撤，美機空手而歸，出師不利。
日軍也出動大量偵察機，但一直沒發現美軍。13時左右，前進部隊從隼鷹號航母上出動24架飛機組成攻擊隊空襲了亨德森機場，既對島上苦戰的陸軍提供支援，又試圖誘出美航母。在東所羅門海戰時日軍此舉曾經成功地讓美航母暴露位置，但這次美軍沒有上鉤。
作為在26日爆發的航母對決的序幕， 25日就這樣相對平靜地過去了。瓜島上的陸戰打到26日清晨，日本陸軍已成強弩之末，但日本海軍正摩拳擦掌，準備航母對決。
5 聖克魯斯海戰的時間表和示意圖
和前三場航母對決相比，聖克魯斯海戰中雙方攻防更激烈，你來我往更頻繁，對抗時間更長，戰鬥從26日淩晨一直打到深夜，持續一整天。而且不是一個回合打完再打下一回合，而是環環相扣。美軍發動了三波攻擊，日軍發動了六波攻擊，每波之間相互交叉。有時攻擊隊在空中遭遇，戰鬥就開始。傳統史書（和前麵三篇）平鋪直敘的寫作方法很難表述這一場場紛繁複雜，扣人心弦的戰鬥。全球戰略博覽有關這場航母對決的戰史（從1943年美軍內部總結報告《戰鬥經過（Combat Narratives）》[見表2資料來源 #2] 開始追朔），覺得都有缺陷。作為（業餘）曆史學家，我嚐試製作了表2，覺得這樣既能從時間上反映戰鬥的進展，也能抓住四條主線。圖9是常見的示意圖。表2和圖9結合起來會幫助大家了解這場複雜的航母對決。
表2 聖克魯斯海戰時間表和主要戰鬥：1942年10月26日
| 時間 | 雙方偵察，打擊 | 美機進攻日航母 | 日機進攻大黃蜂號 | 日機進攻企業號 |
| 0200 | 0250 PBY水偵向瑞鶴號投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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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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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00 | 0445 機動部隊放飛20架偵察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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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00 | 0500 企業號放飛16架偵察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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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00 | 0615 日偵察機發現美航母 / 0650 美偵察機發現日航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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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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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20 日第一攻擊波 (62架) 起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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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30 大黃蜂號第一攻擊波 (29架) 起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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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40 美2架偵察機擊傷瑞鳳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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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00 |
| 0800企業號攻擊波(19架) / 0815大黃蜂號第二攻擊波 (25架) 起飛 |
| 0810日第二攻擊波 (44架) 起飛 |
| 09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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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10-0920日第一攻擊波4枚炸彈，2枚魚雷命中大黃蜂號 | 0915 日第三攻擊波 (29架) 起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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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30 大黃蜂號第一攻擊波4枚炸彈命中翔鶴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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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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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30 北漢普頓號重巡開始拖救大黃蜂號 | 1015日第二攻擊波3枚炸彈命中企業號 |
| 1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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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40 拖救大黃蜂號的鋼纜被拉斷 | 1121 日第三攻擊波1枚近失彈差點命中企業號 |
| 12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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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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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00日第四攻擊波 (15架) / 1315日第五攻擊波 (13架) 起飛 / 1330北漢普頓號重新開始拖救大黃蜂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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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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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0 第16特混艦隊開始撤退 |
| 15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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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15日第四攻擊波1枚魚雷命中大黃蜂號 / 1530日第六攻擊波 (10架) 起飛 / 1540日第五攻擊波1枚炸彈命中大黃蜂號 / 1550大黃蜂號艦長下令棄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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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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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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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10日第六攻擊波1枚炸彈命中大黃蜂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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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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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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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0-2030 美驅逐艦向大黃蜂號發射魚雷，開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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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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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40 美驅逐艦撤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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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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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20 日艦近距離包圍了燃燒中的大黃蜂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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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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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00 日驅逐艦向大黃蜂號發射魚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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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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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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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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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27日0135大黃蜂號沉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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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整理自 (1) S. E. Morison, 1949, The Struggle for Guadalcanal, August 1942–February 1943 (History of United States Naval Operations in World War II, Vol. V), pp. 204–207, Boston: Little, Brown and Company; (2) U.S. Navy, 1943, Combat Narratives: The Battles of Cape Esperance and Santa Cruz Islands, Washington: Naval History and Heritage Command (2017 reprint); (3) 劉怡, 2011,《聯合艦隊》, 武漢: 武漢大學出版社; (4) 星塵等, 2010,《太平洋戰爭：海島鏖戰》, 台北: 知兵堂突擊精選。[注] 本篇采用所羅門群島/聖克魯斯群島當地時間，和莫裏森（參考文獻#1）用的時間一致。* 為行文方便，我們將日攻擊波和其進攻目標放在同一豎欄。
圖9 聖克魯斯海戰示意圖: 1942年10月26日
【資料來源】C. Bishop and I. Drury (editors), 1989, Battles of the 20th Century (p. 113), New York: The Military Press. [注] 本圖和本篇用的是美軍資料裏用的是當地時間。
【航母對決四：聖克魯斯，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