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初,隨著中國全麵轉向蘇聯,結果因為蘇聯的學術之爭到了中國,重創了當時的中國遺傳學界。使得當時中國遺傳學界的頭麵人物都受到批判,可以說是政治幹涉學術的一個惡劣典型。
人們早期對於性狀如何遺傳沒有概念,雖然我們可以看見一些相似的特征在家族一代代傳下去,但沒人明白其中的原理。最早是奧地利的修道院的一名修士Mendel,通過研究不同的豌豆性狀的遺傳方式,提出了基因這個概念。認為這些性狀是通過基因這種東西傳給下一代的,當然他找不到基因在什麽地方。其實他發表的這篇文章在當時並沒有引起任何反響,很快就湮滅在文獻之中了。
但到了1900年,這篇文章被有心人重新發現並引起了關注。作為遺傳學家的Morgan就將基因與染色體聯係起來了,並提出了基因就在染色體上麵。當然最終確定基因的本質還有待於James Watson的DNA雙螺旋結構。不過Morgan將基因與細胞內的物質聯係起來,所以算是現代遺傳學的開山之祖。
Morgan的學說可以說馬上就在學術界得到了公認,但前蘇聯有一個植物育種專家米丘林,他大概沒有這方麵的知識,接受了以前法國的拉馬克的用進廢退理論,搞出了自己的一套理論體係,就叫米丘林遺傳學。不過即使在蘇聯,他的理論也不是那麽暢銷。不過前蘇聯喜歡什麽都有自己的一套科學,不過大多數在理論上與西方並沒有什麽區別,就是什麽發現都有一位與我們通常讀到的不一樣的版本,有一個俄羅斯科學家發現的故事。唯有米丘林遺傳學是完全與西方不同的一套科學體係,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米丘林的弟子李森科後來就被斯大林提拔到了高位。李森科一旦上位,就開始在國內打壓那些相信Morgan遺傳學的學者,說那是資產階級的偽科學。而當時的中國緊緊跟隨蘇聯,所以也開始在國內全麵打壓Morgan遺傳學,要大力推廣米丘林遺傳學。
這樁公案以前我稍有了解,尤其知道複旦的談家楨教授是從Morgan實驗室出來的,所以當時受到了打壓。但後來我在北大才了解了更多當年的詳情,原來當時的中國遺傳學界是真正師從Morgan的。當時北大的李汝琪先生就是Morgan的親傳弟子,歸國後組建了當時的北大遺傳專業。談家楨先生實際上是李先生的大弟子,蒙李先生的推薦去了Morgan實驗室。後來從複旦來源聽說談先生直接受教於Morgan的弟子,現代群體遺傳學的創始人杜布讚斯基,是杜布讚斯基的第一個Ph。D。所以中國遺傳學的起點其實很高,接受的是當時最新的知識。
當時的中國科學界根本就沒有米丘林遺傳學的一席之地,完全是當時的政治權力中心為了全麵親蘇做出的一個政治舉動。中國科學界也基本上沒有真正相信米丘林學說的信徒,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當時北大生物係有一名助教,是從蘇聯留學歸來,學的就是米丘林遺傳。這人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翟中和院士,想必不少學生物的人都學過他編的《細胞生物學》。不過翟雖然應該在當時表現積極,不過當時人微言輕。說起來這中間基本上沒有中國科學家的學派之爭,但是架不住政治上的需要。當時已經基本上將傳統遺傳學的內容全部修改以符合米丘林遺傳。不過幾年之後隨著李森科在蘇聯的垮台,中國方麵也迅速拋棄了米丘林遺傳學回歸到Morgan遺傳學了。不過北大的遺傳經此一折騰就再也沒有恢複元氣了,複旦則在談家楨教授帶領下成為中國遺傳學的領頭羊。今天中國遺傳學界基本上沒幾個人知道李汝琪先生這位Morgan的中國嫡傳弟子了,甚至連我Google李先生的大名出來的基本上沒有相關詞條。
再簡短說幾句翟中和,他在中國回歸Morgan遺傳學後基本上不被重視。李汝琪先生因他那幾年的行為很不喜歡他。後來改革開放後北大的老師們都各找門路出國進修。老翟找了個機會去MIT學了電鏡技術,後來回來後以研究細胞骨架成名,並成為院士。這下可牛B大了,因為他是當時北大生物係唯一的科學院院士。北大生物係雖然那些年一直是招收學生分數最高,但師資力量顯然比不上數理化。那些係的科學院院士可是一堆一堆的。所以在係裏舉辦學術講座的時候,翟中和總是姍姍來遲,來了之後不是坐在第一排,而是拿一個椅子坐在最前麵。每次來賓講完後,老翟總是站起來問三個問題。這個就當笑話聽了。
李森科事件可以說是政治幹涉科學的一個典型事例,前蘇聯其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這方麵的水平顯著下降,直至今日還是遠遠落後於西方同行。當然原因並不僅僅因為李森科事件,但肯定是重要原因之一。當然因為米丘林遺傳學在中國沒有根基,所以相對來說對中國科學界影響小一些。其實政治影響科學很常見,科學在現代社會中需要受到監管,以避免某些科學狂人從事可能危及人類的研究,這是一種正常的監督。政客在某些問題上需要科學家背書,而科學家需要政客的支持以便從國家獲取資金支持。但像李森科這樣極端的例子可以說還是少見的。不過我們過去幾年卻看見了科學反過來主動幹涉政治的例子,當然準確說是掛著科學家之名的科學政客以科學的名義介入政治。
謝謝,看來你對這些挺了解,應該是業內人士。
在上海生物界,米丘林是被人嗤之以鼻的。那時談家楨尚是小字輩,老一輩生物界的羅宗洛,朱冼,殷宏章等都不看好米丘林。開會當麵不敢反對,背後沒一句好話。
多謝平兄,其實那些年就沒幾個人能夠沉下心來認真做事。
祝周末愉快!
我隻和老翟有見麵之交,不熟悉他的作風。但確實是因為李汝琪先生不喜歡他,所以他就獨辟蹊徑,去搞細胞骨架了。不然他本來應該在遺傳專業的。
老翟對當時的出國風很反感,他手下一個學生因為考GRE耽誤了點事,就全係開會批評。還威脅學生說,不帶這個學生了,讓學生找下家。沒想到生物物理的幾位導師根本不鳥他,直接歡迎學生去生物物理。老翟一聽,堅決不讓這個學生走了。所以這哥們隻好忍辱負重在老翟實驗室直到畢業。
可能老翟的實驗室早就沒有了,因為我知道老翟的得意弟子,實驗室的大管家200幾年就開始去負責朱作言的實驗室了。
老兄看來是明白人,對這些如數家珍。今天還知道李汝琪先生的已經沒幾個人了。
所以當時翟中和才敢裝牛B。後來北大生科院將朱作言和許智雄請來,但二人主要精力還在科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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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基因化學本質是DNA的應該是Avery的細菌轉化實驗和之後Hershy (?)的T4噬菌體感染實驗。DNA雙螺旋結構的發現很偉大,但不是確定基因化學本質的發現。
米丘林本人與李森科事件沒有關係,所以即使在中國學術界拋棄了米丘林學說之後,米丘林本人作為農學家與育種專家還是作為正麵宣傳的。
哈哈,就是蘋果和梨嫁接出來的蘋果梨。
我有一棵小桃樹。。。。。
最後一句:
人們說我是米丘林, 哈哈, 說我是未來的農業家農業家
隻能說米丘林在育種實驗中取得了一些成就,但其理論完全是錯誤的。當然後來的李森科打壓對手跟米丘林並沒有直接關係。所以說從科學史來看,根本不會有米丘林的一席之地。唯有在談到李森科事件時大概才會涉及米丘林。
應該說當時的中國科學界根本就沒有米丘林的信徒,是中國政府打壓Morgan遺傳學之後,由前蘇聯派遣專家強加給中國科學界的。北農大是當時推行這方麵最得力的單位,但從青島遺傳學會議之後,米丘林就基本上在中國學術界沒有影響力了。
當然,隻能說米丘林的學說有局限,不能說是錯誤的。米丘林在嫁接和育種上對人類是有傑出貢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