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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君問歸期未有期》第四十五章道友

(2025-10-21 06:19:27) 下一個

《君問歸期未有期》第四十五章道友

真人府庭院內擺滿了鮮花,月亮在天上投下淡淡的月輝。婁近垣專門從紫禁城趕回來,給去龍虎山送官銀的道士接風洗塵。接風宴設置在一個鮮花編織的月洞門下,坐在這裏吃飯喝酒,抬眼就是花園的樹木盆景,要去其他的大殿也非常方便。

新修葺的天師府分為東西兩區,東區是天師府的主體,南向大門三間。往北又有儀門三間,儀門內有大堂三間,這裏是天師跪接聖旨、接受臣僚參謁、發布教令的公堂。大堂之後有一隨牆內院門,這是分割公堂與私第的重要閾限。

私第後堂五間,這裏是天師以私人身份會見京內王公、友人、道侶的場合,東側的梢間則是天師的臥寢。兩旁三間的廂房則是天師隨扈的居所。

西區是禦前值季法官們的寮舍,共有麵闊五間的五排,即是,東南角的一間辟門,以供法官及其他人員隨時出入。

府邸的最北側,橫跨東西兩區,有後罩房十五間,這裏是廚房、庫房、檔房及仆役的居所。如此的府邸布局,在京內不是孤例,與西單位於太仆寺街的衍聖公府規製幾乎一致。提現了雍正帝對待儒家和道教一致性。

義萱這次和小道士坐一桌,雖然她升了妙緣觀的掌門,但是和龍虎山的法師比,年齡懸殊太大,她不喜歡和父親婁近垣平起平坐的感覺。義萱也沒有坐和亮心師兄他們道士的餐桌,吃完主菜,她給主桌的龍虎山的法官席,婁近垣,沈謙,和潘元珪敬酒之後,就帶著兩個道童,打開庭院側門,邊吃糕餅邊扒門看街景。

跟著官府押送十萬兩銀子的道士,將龍虎山的回信交給了婁近垣,同時匯報了龍虎山的情況。這次雍正帝能夠撥款十萬兩官銀重修龍虎山的上清宮,讓正一道上下無比歡喜。這可是自大清朝以來,皇家對龍虎山最大的一筆撥款。

已經被雍正帝今年封為真人的沈謙,端起了一杯米酒給婁近垣敬酒。坐在他身邊的快五十歲的法師潘元珪也端起了酒杯。

“五十五代張天師還是有眼光,在杭州他羽化之前,讓你帶著我們繼續進京麵聖,當時我們都捏著一把汗,心裏都不踏實。經過四年的努力,現在陛下對於道教開始看重。”

“現在皇上讓你主持京師三個皇家道觀,此任務艱巨啊,有什麽事,你需要我盡管提,我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潘元珪也舉起了酒杯給婁近垣敬酒後,一飲而盡。

婁近垣端著酒杯,望著兩位同門法官,“感謝你們一直兢兢業業的支持我,現在我受封頗多,心中還是有些愧疚。”

沈謙一把抓住婁近垣的手說,“道教複興的大業為重,你就是我們的先鋒,你受到的皇恩越多,道教越有希望。”

潘元珪也伸出一隻手握住婁近垣的手,“沈真人說的對,道教複興的大業為重。”

婁近垣握住沈謙和潘元珪的手真誠的說,“謝謝你們的理解,我們三個人一起努力。現在我日常居住在宮裏,我負責紫禁城內欽安殿的日常科儀。沈真人,你就負責大光明殿的日常科儀。潘元珪,您就負責東嶽廟的日常科儀。”

“好,沒問題,我們都聽你的。”

“還有就是陛下讓我成立一個新道派。”婁近垣對著兩位法官,吐露了自己最近的心中難事。

“不是才給了十萬兩銀子修龍虎山的大上清宮嗎?怎麽又讓你成立一個道派?”沈謙和潘元珪都十分意外的看著婁近垣。

婁近垣將龍虎山的回信傳給沈謙看,裏麵是現在龍虎山代掌門張慶麟,也就是五十五代天師張錫麟弟弟,作為署理真人寫給婁近垣的回信。信中說五十五代張天師的兒子張遇隆,是在天師羽化的那一年出生的,現在才四歲。所以他還需要代理龍虎山正一道教內事務十多年,等到孩子十五歲後,繼承五十六代天師爵位。

“五十五代張天師有後了,天師府的兄弟道士等著他成年交位,果然是有情有義。”沈謙讚美。

婁近垣站起來,在院子踱步,現在新天師繼承人在張家嗬護中長大,作為他們幾個龍虎山法官應該忠於道門,一起守護正一道。可是現在雍正帝決定讓他重立教派,他不知道怎麽把雍正帝削弱張家勢力的意思告訴同門。

潘元珪看完信後深思了一會後,坦誠的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陛下給你封了龍虎山提點一職,但是卻讓你入住紫禁城,天天守著他身邊。現在陛下又讓你創立自己的教派,看來陛下此舉既是要拔張家的虎牙,又要大力的推行道教。”

沈謙頻頻點頭,“對啊,陛下讓你留守宮中,這個是千古未有的待遇,現在又讓你創立新教派,意思確實是很明顯。”

婁近垣邊踱步邊思考,龍虎山的張道陵自創立教派以來,代代傳承的權威印信,是驅邪法器張道陵的劍,上麵有陽平治都功印。無論如何改朝換代,各朝庭都隻頒布印信,給持劍張道陵劍的後代。千百年來,正一道天師體係的維持,一是靠張家人血統繼承,二是靠全國無數道觀選出的法官群體,但最後最高的宗教象征是在皇家手裏。

清朝以來,皇權和道家糾結日久,幾代張天師入京朝聖,都沒有打開局麵。雖然朝廷對龍虎山張天師的階品沒有降,但是道教的服務卻被限製了很多。比如法官認命選派很多都由朝廷,任命的道士法官都沒有薪水。全國各地很多道教宮觀的主持,龍虎山張天師都不能提名。

“陛下說,京師需要補充很多的法官。”婁近垣從隨身道童背著的密匣內,把準備好一份折子拿出來。上麵是按照雍正帝意見擬定的,未來需要擴增的道士法官數量,及將要任命的職位和科儀任務的計劃書,遞給了二位潘沈法官。

潘元珪看完,看到京城要增加這麽多道友,雖然不都是出自龍虎山,但是振興道門的偉業。他智慧的眼睛望著月亮說,“我們不能再迂腐了,必須要順應形勢,隻有你創立了新道派,你提名的人才能得到陛下認可。拯救道教要緊,你是正一道的法官,創立的新教派,也是正一道的分支。”

沈謙閱讀完折子後,一捋胡須點頭,“對啊,這樣講就通暢了,抓住聖心要緊。”

“陛下說了教派的名稱了嗎?”潘元珪問重點。

“正乙道。”

婁近垣簡潔說,但是他沒有告訴道派名字的天機,來自陳章的密符第三道,就是讓他天天背著一個正乙大字的葫蘆。雍正帝迷信這個正乙救命,覺得一個葫蘆不頂用,需要一個教派來加強法力。

“好啊,一是甲,乙是二,正乙道正好是正一道的分支,正一道開枝散葉,花繁葉貌,很順暢啊。”潘元珪讚成。

“教派的傳代詩都想好了嗎?”

“嗯,”

“說什麽?”

“近遠資元運,久長保巨淳。道唯誠可寶,德用信為珍。秉敬宏丹籙,葆真啟世人。鴻圖讚景祚,聖澤振昌辰。”婁近垣信口就念出來,雍正帝的禦批過的話。

“近遠資元運,聖澤振昌辰,這個可是延壽的詞啊。”潘元珪一語點睛。

“龍虎山一向分紫微、虛靖、靈陽三派,其實是同一脈,從你這四十字後,三派合一。”沈謙心有靈犀的讚同。

“我自己占了近字,那麽第二代遠字輩選誰呢?”

“選我的徒弟,虛中,號澹峰,大名就叫他惠遠謨,今年有三十五歲了,明年讓他來京。”

“這個孩子我聽說過,潛心道藏幾十年,是個神童,謝謝你把愛徒給我。”

“都是正一道,都是龍虎山,我們都是同門道友。”

正乙道的事定了下來,沈謙和潘元珪都支持自己,婁近垣幾個心情大好。他們幾個一起抬頭,望著墨藍的天色如一潭靜水,月色若明輝銀錠,仿佛天道的出路就在裏麵。

“龍虎山的法師七年一換,我和沈真人三年後可以還鄉,就辛苦你在京城守著道教大業了。”

潘元珪喝著酒吃菜,說出了祝福話後,道法高強的他,看著婁近垣沉默如金的神態,也就不再多問。

剛才他已從婁近垣的門派詩中,一下子明白了最近的發生。他幫著婁近垣在宮中的鬥壇拜鬥,當時就覺得婁近垣拜鬥姆有天機,現在看來果然是給雍正帝延壽,而不是驅邪。

擅長奇門遁的他,暗地用掌訣把雍正帝煉丹房的位置排出來。這個煉丹爐設在養心殿旁,處於紫禁城的西北,正是雍正的命門。

潘元珪明白了雍正所煉丹是天地的大丹,雍正帝根本沒有吃丹藥。想起以前他在圓明園幫助婁近垣拜鬥,看到一大車一大車的煤炭運進圓明園,投入在丹爐內。但是婁近垣卻從來沒有關心過丹藥,和煉丹的師傅打交道。

都是法官出身,潘元珪知道天機不可泄漏,事以密成。看到雍正帝病愈後,義萱的異瞳和沉香都消失,他馬上知道了義萱是張天師他們布置的乩童。明白了張天師為了發揚道教,讓婁近垣在他羽化後,繼續帶著義萱和龍虎山法師進京的深意。

都說伴君如伴虎,潘元珪覺得婁近垣不簡單,幾代張天師都不能抓住的聖心,他一下子就抓住了。而且他還發揚光大了教派,有了正乙派的誕生。自己以後一定要全力輔佐婁近垣,幫助他守好,及發揚光大的道教基業。

潘元珪看著側院門口義萱,正和幾個道童玩,他們用黃紙疊了個飛蛾,用嘴吹著紙飛蛾,看誰的飛蛾隨風揚的高。義萱的手在空中一晃一晃的,飛蛾在月色下似片片落花。

祖籍蘇州的潘元珪,和祖籍江陰的沈謙都為婁近垣高興,他們根本沒有妒嫉,隻有自豪。因為婁近垣被封為龍虎山提點,正四品,更重要的是欽安殿住持,欽安殿是皇宮中最神聖的道觀。而且婁近垣還是自古以來,日日居住在皇帝宮中的第一位道士法官。

從龍虎山回來的道士,私下和潘元珪說,婁近垣的敕封讓龍虎山某些人頗有微詞,但是他們不敢當麵說,因為雍正帝的敕封提升了婁近垣在龍虎山教團中的地位。

京都的大光明殿馬上要被修葺一新,住持所住的方丈室擴大了,都是供婁近垣使用的。剛才的計劃書中,翻新的大光明殿,婁近垣要管理四十八位法官,朝廷已經為這些法官設了正式的職位。雖然龍虎山的道士一直常任禦前法官,但提供四十八個官職卻是史無前例的。

潘元珪親眼看到,大光明殿道教供奉的供給,都是皇家作坊生產的奢華的科儀用品。而且計劃書中,大光明殿落成典禮,將由四百名道士舉行。

雖然龍虎山的上清宮也將修葺一新,婁近垣是龍虎山提點,獲得朝廷所賜予的榮耀,這樣張天師的地位被嚴重削弱。

雍正的皇權之手,緩緩攪動了道門的那一樹繁密銀杏,皇恩如金色的銀杏葉,漫天遍野的飄落到婁近垣身上。

五十五代天師張錫麟曾上奏禮部,請求頒給提點印信一顆、提舉等員部劄十道,但未獲允許。當時負責該事的禮部認為,上清宮提點等官是由真人負責任命,而非朝廷任命的官員,因此拒絕給予印信、答付。

而這次修建大上清宮和大真人府的同時,婁近垣請求朝廷給予提點司提點印信、提舉司提舉答付,就得到滿足,而且還禁朝班儒臣謗道教。

義萱和道童玩畢,一抬頭看到婁近垣和真人府的法官道士們都離開餐桌。她返回道觀院子內,幫助收拾餐桌碗筷,將一大摞碗碟洗幹淨後,用幹淨布巾擦幹整理好送到飯堂。

忙完後,後廚和院子都沒有見到人,義萱來到齋堂,看著婁近垣帶著一眾弟子正跪著在接旨。一個宮裏的太監剛宣完旨意離開,婁近垣臉色悲戚的接過諭旨,潘元珪和沈謙等都圍著婁近垣。

義萱看情況自己也插不上話給師父請安,再回首尋找亮心師兄,看著他的背影朝著馬廄走去,他們好像馬上要出發。

嘩啦啦,一陣雷聲,天上開始下雨,義萱趕忙朝著父親跑去,“父親,下雨了,這個雨好大,像天上傾覆一般,你等雨停了再走吧。”

“不行,我要趕回宮裏去,準備第二天的亡魂超度。”

“下這麽大的雨車馬不好行走,就等等。”

“不行,我們必須去,態度上不能鬆懈。”

“超度誰的亡靈?”

“皇後歿了,這是國喪,我們必需要好好的舉行法事。”

“啊,皇後,嗚嗚。”

義萱根本沒有想到,皇後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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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樂即安 回複 悄悄話 “雍正的皇權之手,緩緩攪動了道門的那一樹繁密銀杏,皇恩如金色的銀杏葉,漫天遍野的飄落到婁近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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