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小說《黃裳元吉》第七十五章 戚誼
寶音穿著一身的藍布道袍,一頭烏發梳理成混元髻騎著馬朝燕京城中的叔叔耶律楚材的老宅走去,身後有李誌常派的一輛馬車和耶律楚才府上的家廝,馬車上麵裝著各式的素齋點心和一個兒童高的木牛流馬的玩具,這個玩具是寶音十一師兄葆光真人鞠誌圓製作的。可見現任的副掌門李誌常非常用心,要抓住現在的蒙古國的中書令耶律楚才,他現在可是窩闊台大汗的政治臂膀。
和燕京各貴族關係較好的李誌常經常聽到,燕京貴族中私下流傳最強勁的政治八卦新聞和爽文,說耶律楚才是蒙古最聰明的腦袋,腦中好像裝滿了各種奇計可以讀懂天道。窩闊台能夠上任大汗有著耶律楚才的一半功勞。現在窩闊台安邦治國的策略都是出自他的手筆,特備是去年開始窩闊台聽從了耶律楚才將已經占領的中原地區行政管製化為十路,接著又下派十路課稅使官員,隻是去年一年十路課稅使臣就上進上交給窩闊台糧食、書籍及金帛,陳放於宮廷中。
窩闊台看著白花花的銀子,這一年就得銀五十萬兩,帛八萬匹、粟四十餘萬石,他簡直開心死了,終於體味到做皇帝的快樂,特別是做中原皇帝的快樂,不用打仗到處燒殺搶掠,每年就有這麽多進項。以至窩闊台驚異地問耶律楚材,“不知道南國有愛卿一樣的人嗎?”
寶音騎馬輕車熟路的朝耶律楚才的府邸走去,思緒也在秋風中飛揚。這所府邸是新翻新過來的,當年金八宗遷都時候耶律楚才的原配夫人和大兒子耶律鉉隨著耶律楚材母親一起遷去了汴京,因為那時候耶律善才是金朝大將軍。這所宅子空置後,蒙古京城的衙門沒有分給別人都一直給耶律楚材留著。耶律楚才自從一二一九年跟著成吉思汗西征後,就再也沒有回到這裏,哪怕他在和林安家和升任了中書令後。寶音心頭有些酸酸的,同情耶律楚才的原配夫人悲苦的命運,因為戰亂與男人分開,明明知道耶律楚材在成吉思汗手下幹活,當時遷都時候為什麽沒有主動留下來呢?還是對蒙古軍隊屠城深深的恐懼?後來耶律楚材也沒有派人私下把他們從金地接出來,也許是仕途不易或是別的什麽好聽的借口放棄了。寶音同情心泛濫成災想到自己,覺得自己甚至不如他夫人,自己和蒙哥就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感情,果然是易經三百八十四爻最差的一卦,感情不通。
“金真道長,到了。”
小廝來到寶音的馬前準備扶她下馬,寶音下馬看著今日的耶律府好像煥然一新,新油漆的大紅門上高掛著紅燈籠,上麵有個大寫的耶字,圍牆好像也是修整過,進了門的影壁也都油彩一新,管家認識寶音,“金真道長來了,老爺在堂屋等你。”
“好,你幫我把車上的禮物抬進來,”
“好嘞。”
寶音繞過影壁朝大堂走去,遠遠的看見大堂內人影憧憧的,“管家,叔叔在會客?”
“對,就是各路使臣前來拜會老爺,”
“那我就不進去了,你帶我到後院去見夫人。”
“這……”
管家為難的伸著脖子可憐巴巴的看著寶音,就聽見耶律楚才的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寶音嗎,趕快進來。”
寶音聽到後隻得朝大堂走去,到了門口看到兩廂坐滿了各級官員,老老少少的的,中堂正中 的兩把椅子坐著耶律楚才和王德真,見到多天前剛被自己送行的王德真笑意盈盈的看著她,上次他邀請自己去他府上小聚說是馬上要帶兵出發,怎麽今天他居然還在燕京,想到皇後檢查她在道觀修行紀律的風波,寶音心中那個氣啊,真想給他一巴掌。可是看著這麽多人探照燈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寶音端莊大方站到門口一個抱手禮鞠躬,“給中書令大人,王大人請安,給各位大人請安。”
耶律楚才已經四十多歲,長須依然及胸,不過有了幾根白胡須,寶音想一定是操心國事累的。耶律楚才一捋胡須抬手說,“不必見外,今天主要是讓你來見見麵,還有大家都想見見你。”
“見我?”
寶音吃驚的沒有想到叔叔怎麽也這麽八卦了,王德真嘴角含笑的望著她也不救場,旁邊的一些官員說,“我們聽說丘真人老年時候收了一個關門弟子,修為特別的厲害,人還長得非常美,大家說叫金真仙,今日中書令說你是他的侄女,所以我們拜托他讓我們一睹芳容。”
寶音一下子臉色轉紅,叔叔這是唱的哪一出,“謝謝各位大人抬愛,金真就是一個普通修道的,有幸見過各位大人。”
“嘖嘖嘖,果然是國色天香啊,”
“確實燕京第一美啊!”
“怪不得說是京城貴公子求見呢?”
“前些天皇後還專門去檢驗了她一番。”
在大家的紛紛讚歎議論中,一個三十多歲的儒生官員說,“我們有官職在身,也不能到長春宮去見你,再說聽說你們掌門現在也不讓你出來見香客,所以我們今日見中書令的彩頭,就是求見金真仙一麵。嗬嗬嗬。”
“嗬嗬嗬,”
寶音有些尷尬的附和笑著,心中想叔叔這是瘋了嗎?皇後才敲打過自己,還有這個王德真笑得像個柴犬一樣,簡直是乘機落井下石,以後自己還如何的在長春宮修行呢?
耶律楚才看著寶音目光裏複雜的神情,他胸有成竹氣定神閑的給寶音說,“你們全真教現在各地大興土木建設新道觀,這些在座的都是各方的父母官,他們對於全真教認識不是很全麵,你是全真教龍門派丘處機的關門弟子。今天他們正好來我這給我送行,我就正好讓你來給他們普及宣傳一下你們全真教,總比我在朝堂上給他們講的要正宗和全麵。”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啊,原來叔叔是這樣幫助全真教的,確實是現在尹誌平在各地修建新的道觀,讓其他教派眼紅的不行。寶音理解了叔叔耶律楚才的良苦用心,就給在場的十幾個各路官員講解全真教的教義。這些官員都是耶律楚才選用的漢儒的學士,他們對於漢家的易經,老莊,孝經,道德經都是熟讀於心的,寶音的講解最後都變成了一場儒學和道學的知識辯論。這次的辯論讓寶音費了力氣,這些人可比當初的那些各大江湖門派的學識水平要高的多。寶音在餘光中看著王德真像看戲一樣的鼓掌吆喝,氣的真想下場後給他結結實實的一頓胖揍。
但是現在寶音顧不上,現在好比諸葛亮舌戰群儒,寶音給自己鼓勁,千萬不能輸掉氣場,這可是全真教對敵的戰場。
“請問金真道長,你們全真教的清靜無為,修道成仙,對於亂世真的有用嗎?”
“正是亂世,人們紛紛失去了家園的情況下,全真教的壯大是漢民族心靈救治良方,是漂泊無依的人們的精神家園,讓亂世的人們心中相信宇宙有個和諧,國家終會太平,大家修道積德定能安樂幸福。”
“請問金真道長,老子的道和莊子的道有什麽不同?”
“老子的道是超時空永恒的存在,是天地萬物的起源,世界的萬事萬物都是從道派生出來的。莊子的道是對老子的道做了進一步的闡釋,莊子認為的道是真實的,沒有形跡,是可以心傳而不可以口傳的,用心體驗而不可以目見,它自為本,自為根,在沒有天地之前就已經出現。”
“金真道長,你們全真教是煉內丹還是外丹?”
“全真教是煉內丹。”
“那麽什麽是你們內丹的理論呢?”
“其實內丹理論就是易經和老子的道德經參悟而來,就是北宋的高道陳摶創立的。”
“那麽那些沒有讀過書的人怎麽辦?他們沒有讀過書不是沒有的修煉的了?”
“那些人可以修的是外丹和符籙。”
“嗬嗬嗬,就是說民間的道教都是廉價的符籙派?”
“姑且可以這麽說吧,都是道教的一個門派了。”
“金真道長可以進一步講講陳摶的內丹理論,聽說叫無極圖?”
“對,是叫無極圖,主要理論可以歸結於比如元牝之門,就是指人身體中兩腎之間的空虛之處,也就是祖氣既丹田之氣所出之處。人對於上升的祖氣加以提煉,化精氣為呼吸之氣,化呼吸之氣為精神。再把所煉之氣藏於五髒中,統帥金木水火土五氣,練到火氣下降,水汽上升,火不燥熱,水不卑濕,溫養之至。”
“哇這麽複雜,那麽什麽時候是無極啊?”
“就是可以抽坎填離後,水火相交形成聖胎,聖胎再加以修煉,就可以達到虛無縹緲的神仙境界。”
“金真道長,你們為什麽要修仙呢?”
“人是天地靈氣所化生的,得之不易,所以通過修煉身形生命而長生成仙。”
“那麽丘真人為什麽沒有成仙啊?”
“因為丘真人救助眾生,西行一言止殺,度己度人,他活在所有人的心中,就是另一種成仙的境界,他實現了道教貴生,樂生,和胸懷世人的態度,精神生命得到了升華。”
“哇,這個姐姐道長講的真好。”
一個童聲在背後傳來,寶音一回頭看到一個十歲大兒童,穿著一身的藍布衣袍,頭發束冠,人長得白白淨淨,眼睛裏是透著聰明的星光,“你是耶律鑄?”
“對,見過寶音姐姐,我爹爹說今天有位神仙姐姐要來,果然他沒有騙我。”
耶律楚才笑嗬嗬的介紹,“寶音這是你堂弟,你們可以去後院見夫人去了,今日的講道就到此為止吧。”
“好,給各位大人請安,再會。”
寶音給屋內的大人抱手鞠躬禮,王德真眼中含情脈脈的帶頭大聲喊了一聲,“謝謝金真仙,下次有時間還要給我們開講壇啊。”
其他的官員都紛紛的說,“對,聽金真今日一講是如沐春風,看來全真教是比較適合我們儒生修行的啊。”
“對啊,她不是說了全真教龍門派是儒釋道三合一的道教,不是神神叨叨的什麽符紙啊的東西,用身體修煉內丹,煉丹的歌訣就是周易的卦序歌,我們從小就背誦,入門太容易了,看來我要考慮加入全真教了。”
“對啊,性命雙修,延年益壽是不錯的修行。”
“金真這個丘真人的關門弟子果然是厲害,聽說全真教好像說丘真人把修仙的功力都傳給了她。”
王德真一聽心身失去了控製,站起身來大聲問,“什麽,什麽修仙的功力都傳給了她?”
一個官員看到王德真失控的情緒,“他們全真教十八個丘真人真傳弟子,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任務,而這個金真就修仙,全真教的講道布道任務她都不參加,今天是沾了中書令的光才聽到她講道。聽說丘真人羽化前把道行都傳給了她,別看她年紀小,可是道家修煉功力現在是長春宮第一人。”
“真的假的?”
“大概真的吧?要不是丘真人那麽老了收她為徒?就是找到修仙的衣缽傳人,聽說高道找真傳弟子都是要看根骨的。”
王德真聽到後臉色變得煞白失神的坐下,失去了官場的圓滑穩如泰山不露聲色的修養,坐在他旁邊的耶律楚才看在眼裏,終於知道了除了蒙哥為了寶音抗過婚外,這裏還有一個蛟龍在等著侄女,怪不得他多年都不婚不娶的,分給他的女奴或是美女都被他送人,借口保護闊烈堅。今天也是他的主意讓寶音來講道,看來是借機一見以解相思之苦。
耶律鑄牽著寶音的手親切的帶著她到後院,他好像和寶音有一種天然的自來熟,仿佛寶音就是他認識很久的的親人,耶律鑄拉著寶音的手走進了東廂房,靠窗坐著一個年紀三十多歲,長相清秀頗有詩書氣息的女子,耶律鑄上前,”母親,堂姐來了。”
寶音款款上前一個抱手禮加一福說,“寶音見過嬸嬸。”
穿著一身淡青色綢緞厚袍的蘇氏起身抓住寶音的手,親熱的說,“我聽相公說過你自小聰明可人,現在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人了,快坐。”
寶音剛要坐,哪裏想到耶律鑄不願意了,“娘親,我去找寶音姐姐就是為了她給我展示,如何操作我的木牛流馬的玩具,你們等會再說話吧。”
蘇氏站起來不好意思的對寶音說,“剛才管家把你送來的玩具拿進來,他就等不急了非要見你,嗬嗬。”
寶音笑嗬嗬說,“好啊,我就去給他展示,他喜歡我也高興。”
說著三個人親親熱熱的出了東廂房,來到院子中,寶音走到成年山羊那麽大的木牛跟前,給耶律鑄講授機關的使用方法,不一會就看著耶律鑄高興的騎著木牛在院子歡呼,“駕,駕,我有個木牛了。”
她們二倆個人一起看著耶律鑄在院子裏瘋。不一會耶律楚才送別了各路官員,來到後院和寶音說,“讓耶律鑄和他媽媽在在院子裏玩吧,你跟著我書房,我有話同你說。”
來到書房,耶律楚才讓家仆上了兩杯茶,他讓寶音坐在他的書桌對麵,“怎麽皇後哪裏過關了?”
“嗯,她們把我的宿舍都捅成了篩子。”
耶律楚才意味深長的說,“所以我今天讓你來這裏講道,讓燕京的官場都知道你的修道水平,不是花瓶擺設,就是為了今後她不好再拿你做文章。”
寶音一下子明白了,感激的說,”謝謝叔叔。”
耶律楚才喝了口茶眼神有些沉鬱,“蒙哥父親的事你怎麽看?”
寶音低頭,“我一個修道的,我能有什麽看法?”
耶律楚才,“草原上眼睛很多的,蒙哥現在根本不能朝這裏來,皇後拿你的私德做文章就是想……”
寶音,“我明白,她們搜了,我哪裏什麽都沒有。”
耶律楚才聲沉低聲問,“你師父都厚葬了?”
寶音聽到厚葬兩個字終於明白老劉帶回來的夜明珠的叔叔的手筆,是他故意說不能帶任何財寶,因為會被搜身出不去大營,所以老劉才會把兩個夜明珠順在手裏,做好了掩護方法帶出來給自己。因為耶律楚才看到托雷和窩闊台都沒有對丘處機的去世安葬問題發話,他隻好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寶音趕忙行禮,“謝謝叔叔,都厚葬了。”
兩個人心照不宣的談話,收到了彼此的心意,“那就好,我心就安心了,這也是我過了這麽多年才見你的原因,皇後查了響堂的資金了”
“嗯,掌門給她看了所有捐贈的支出和收入賬目,是捐助的錢修建的丘真人的響堂。”
“你們掌門做的不錯,特別是李誌常和京城各個貴族關係和睦,有丘真人的遺風。”
“謝謝叔叔,你說的太對了。”
“窩闊台大汗馬上要在燕京給蒙古的貴族青年開課講易經,就讓你師兄李誌常講,講課地點是長春宮。”
“啊!”
"If you try to please audiences, uncritically accepting their tastes, it can only mean that you have no respect for them: that you simply want to collect their money." ~ Andrei Tarkovsky
任何肯聽其他人指揮著來寫文章的人,隻能說——他並不care自己的作品,他隻care錢,一個道理。
編輯們以為自己是誰?西方人有句很毒的話:Editors are failed writers. 當不了作者的那些才去做編輯的,嗬嗬
所以文學城我覺得不錯,文章隨意,不是奔著塊快錢去的,寫一寫自己想寫的東西,人生苦短自己高興最重要。
最近看到一個國外作家的話,寫作就是一隻鳥接著一隻鳥寫下去,沒有什麽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