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小說《黃裳元吉》第四十一章 慶會
一二二二年的四月,丘處機在興都庫什山大雪山的八魯灣行宮覲見成吉思汗,實現了龍馬相會。這一天天氣晴朗,春天的雲層很淡很高,春風裏麵都是青草泛青的味道,綠茵茵草原上,矗立著巍峨的白色大型帳篷式的行宮,紅色的地毯從行宮裏麵一直鋪到了外麵,四周有全副武裝的怯薛軍勇士執勤守衛,行宮後麵白色的雪山就像成吉思汗的霸氣的肩膀,手臂狂瀾中亞的高原大地。
丘處機腳蹬雲履,頭戴上清芙蓉冠,身穿一身嶄新的紫紅色金絲銀線刺繡著雲紋,對襟長及腳踝袖長隨身的氅衣。這身衣服是丘處機專門為覲見成吉思汗定製的,比他平時齋醮所穿的法服精美大氣豪華,以顯他敬重成吉思汗的心意。紫紅色法衣襯托的他白眉白須更加飄飄然的有股仙貴之氣,配著他嬰兒般紅潤無皺紋的臉膛,手拿白色玉如意的他就像畫中走出來的神仙。
其他八位弟子除了隨丘處機覲見的李誌常穿了黃色的對襟法衣,腳蹬雲履。其他徒弟都由尹誌平帶隊,頭戴黑色混元巾穿清一色嶄新袖寬一尺四的青色棉布道袍,腳蹬新的圓口布鞋,雪白色的高筒白布襪將褲腳用帶子紮緊。他們七個徒弟加寶音就在大帳的偏殿等候,有侍者給他們端茶倒水。
丘處機在劉忠祿的引導下,來到了行宮的大殿內,見到了坐在大殿高堂上虎皮龍頭椅子上的剛滿六十歲的成吉思汗,成吉思汗蓄著濃厚的有些灰白的胡須,穿著白色寬肩的蒙古大氅,頭戴白色的蒙古折沿的氈帽,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的像北鬥星,身材依然豐神俊朗非常有魅力,臉上皮膚皺紋不多,除了有臥蠶眼袋外整個膚色很紅潤,見到丘處機給自己行禮後,他馬上微笑的一抬手,“賜馬奶酒。”
劉忠祿給丘處機放把椅子在他的身後,又給丘處機麵前放了一個茶幾倒滿奶茶,李誌常就坐在丘處機身後的茶幾旁,案桌上是文房四寶,以備隨時記錄成吉思汗的談話和諭旨。
成吉思汗旁邊的茶幾坐著一個胡須及胸的帥氣文官,桌上也是放著文房四寶,他在現場給成吉思汗做翻譯前先自我介紹,“丘真人你好,我是耶律楚才,今天由我來做翻譯,有什麽不妥請見諒。”
“啊,你就是耶律楚才,久聞大名,今日得以所見,是我之所幸。”
說完耶律楚材給成吉思汗翻譯後,成吉思汗問,“聽說你接到金朝和南宋皇帝的征招,你都沒有去,今天不遠萬裏曆時兩年多來見我,讓我非常欣慰。”
丘處機將手中的玉如意呈上敬獻給成吉思汗,劉忠祿接過來奉給成吉思汗,丘處機才說,“我循天理而行,天使行出無敢違抗。我這個山野道人,所奉之詔,就是老天啊。”
“嗬嗬嗬,”
成吉思汗聽後開心大笑,丘處機的馬屁簡直是讓他無比直爽,他下令,“今天我們後麵的深入談話有些就不要記錄在案了,在此之前我和丘真人的談話關於長生不老的話題可以記錄。”
耶律楚材和李誌常都點頭遵命,“臣,鄙道聽到了。”
接著成吉思汗第一個問題就開門見山的問,“真人從遠道而來,有沒有長生不老的藥帶給我呢?”
丘處機看著成吉思汗渴望長生不老的眼神,狠狠心說,“我沒有長生不老的藥,隻有益壽延年的養生的方法。”
成吉思汗臉上一絲失落,眼神都暗淡了許多,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可是他覺得時間不夠用,看著四個兒子不知道該立誰為王儲。長子術赤是原配皇後被俘救回來生的,但是二兒子察合台想登大汗位和一些貴族總是攻擊術赤的血統不純的汙點,兩個人從小就不和,最近就在對花剌子模玉龍傑赤城的征戰中爆發了激烈的衝突。
起初在一二二零年為了複仇花剌子模,兒子們都十分團結,迅速的占領了訛答剌,和不花刺等城市。後期成吉思汗想把玉龍傑赤城池打下來給長子術赤,術赤就有了好好經營此地的想法,就不想屠城了。可是二兒子察合台不管,隻要抵抗的城市他都一律屠城,他們兩個嗆起來,軍令不統一,指揮失控打了六個月都沒有破城影響戰局。成吉思汗大怒氣的腦袋痛,撤去他們兩個人的職務,讓三兒子窩闊台指揮最後的戰鬥,窩闊台七天就破城,結果窩闊台和察合台暗地穿一條褲子。他在征服了玉龍傑赤城池後,除了能工巧匠,婦孺孩子,其餘的人包括學者都全部殺掉,最後又破壞了水壩將水漫灌城市毀掉。
四個兒子都是英雄猛將,現在兒子們的分裂就像一個大樹的裂紋,再也複原不了。作為父親的成吉思汗手心手背都是肉,為了他們今後不為王位爭奪互相殘殺,他想後期帶兵猛烈的進攻他國,他的理想是每個兒子都有自己的屬地都能過得好。可是兒子們之間並不能體諒老爸的苦心,王權的吸引力太大了,成吉思汗根據現在他攻打花剌子模的情況估算,隻要再給他十年,他就能打下整個歐亞大陸,不僅四個成年的兒子有遼闊的疆域,忽蘭生的兒子闊列堅也會有平等機會分到王國土地。
本來成吉思帶著滿滿的希望召喚丘處機,是為了印證確認人生不是有限的,如果是無限的他要做的事會很大。今天看到老邁丘神仙回絕金庭和宋庭應詔,不遠萬裏花兩年多時間到達西域和自己見麵,雖然答案是他心裏早就知道沒有人可以長生不老,但心中遺憾後還是充滿了感動。
成吉思汗沉默幾秒後,臉色收緊後點頭讚許,“丘真人果然是實話實說啊,果然是不欺瞞,請問真人現在貴庚多少了?”
丘處機為了保護劉忠祿以前給成吉思汗吹牛說自己是三百歲的神仙,“回陛下,記不清了。”
成吉思汗看著翻譯官耶律楚材眼白一翻不信的看著丘處機,眼神中飄過一絲愜意,“嗬嗬,我看你樣子就是神仙,丘神仙。”
“謝謝皇帝陛下。”
成吉思汗就開始問道,“那就講講養生之法吧。”
丘處機諫言先說,“內固精神,外修陰德。”
“如何內固精神啊,有什麽現實的例子?”
“金世宗在世時候,我給他講過道,那時候很多人給金世宗進獻了很多美女,後來金世宗身體被女人掏空,路都走不了,需要兩個人扶著走路。後來我給他講道,建議他一個人獨睡,飲食清淡,心如止水,就是內固精神,後來身體恢複後又在位執政了二十多年。”
成吉思聽後嘴角一斜欲言又止,“那我有五個斡爾朵,共計四百多妻妾……”
丘處機勸諫道:“平常百姓隻有一個老婆,身體性事頻繁後,都身體受損。天子那麽多妻妾,身體怎麽能吃得消?”
看著成吉思汗沒有說話,丘處機估計這一點成吉思汗很難做到,於是他又話鋒一轉:“雖不能全戒,但能節欲,也是近乎修道的境界了。”
成吉思汗點頭後繼續問,“那麽外修陰德是什麽?”
“陛下,就是體恤民眾,愛護百姓,止爆止殺,使天下安定。”
成吉思汗臉色一片烏雲飄過,丘處機知道自己說的太唐突,就對成吉思汗一福說,“初次見麵說我們道家的理論是太倉促了,不過我用望氣術看陛下精神是有些疲憊,如果陛下願意我可以給陛下推拿幾下穴位,緩解陛下失眠的痛苦。”
成吉思汗眼神含光,“太好了,就等神仙神指的幫助點化。”
丘處機站起身了,緩緩的來到成吉思汗背後,劉忠祿有些緊張隨時繃勁了拳頭準備護駕,就見丘處機無視劉忠祿的反應,淡定在成吉思汗背後督脈點擊幾下,一股真炁傳遞給了成吉思汗,他就覺得丹田一暖,一股波感從腳心流到頭頂除極化,頭部馬上輕鬆了很多,丘處機一抱手禮後回到座位上,成吉思汗臉色大喜,“丘神仙就是聖手啊,之前耶律楚材給我針灸了頭風症,雖然不是很痛了,可是還是難受,腦袋就像落在冰雨裏麵,麻木又僵硬,現在經過神仙之手的度化,就像全部恢複了。丘神仙是如何得道的啊?”
丘處機自信的侃侃而談,“我所有的文章和能力是在天給我的指引,是自然而然的流淌出來的,我完全信任宇宙的指引,自然而然接受宇宙的信息,然後我作為宇宙的管道,通路,自然而然的把這些信息以文字形式,和氣息流淌出來,整個過程非常的輕鬆,愉悅,享受,滋養,沒有任何的阻滯。”
成吉思汗,“怎麽能做到天人合一的?”
丘處機,“人最高層的修養,是把自己放進萬物運轉的時空循環,人身上每一點都對應宇宙。反觀和內視,天上所有的星係在人體中都可以找到對應。人體有三百六五個穴位,一年就有三百六十五天; 人有四肢,一年有四季;人有十二經絡,一年有十二個月;人有二十四個脊骨,一年就有二十四節氣,隨身體循環每一個骨節發生相應的變化。”
成吉思汗,“原來我們的身體和天地有這麽多的對應,所以能夠天人合一。”
丘處機看到這次成吉思汗真的聽進去了就再次強調,“男子在八歲腎氣最實,六十四歲腎氣衰竭,腎髒決定一個人壽命長短,所以說,節欲就是內固精神,也是長壽的基礎。”
多日失眠的成吉思汗被丘處機輸入真炁後,信服了丘處機的道法,雖然很想再聊下去,頭腦瞌睡蟲上班了忽然想睡覺,就點頭,“真人今天說的不錯,就在我大帳東麵搭的兩座新帳篷住下,等我有空再聽真人講道。”
寶音穿著道袍坐在行宮大帳偏殿裏麵,心中有些砰砰的小跳動,呼吸不由的急促起來,眼睛在走過的蒙古軍士上仔細的掠過,她在找一個年輕的身影,一個要比自己高的年輕男孩子,可是這些人走來走去的,沒有一個自己認識的人,就連路過的窩闊台也是對尹誌平師兄點頭致意無視自己後離開,寶音低頭看著自己的道袍,想著怪不得他們都認不出自己了,心中有些氣餒。
盼星星盼月亮的,看到丘真人終於在劉忠祿和李誌常的陪同下走出了大殿,跟著的還有長胡子的美髯叔公,寶音激動的顧不上禮節,朝耶律楚材跑過去。
“叔叔,叔叔。”
耶律楚材一愣,“你,你是寶音,穿了道袍我都認不出來了。”
丘處機一轉身說,“耶律楚材先生,她是你親戚?”
寶音搶答,“報告師父,他是我堂叔。”
“啊,是這麽回事啊,我說你的天賦這麽好呢,原來是家傳的好根係啊。”
耶律楚材心中不爽寶音入道,但是在官場洗禮過的他嘴上抹蜜謙虛的說,“真人聊讚了,怎麽你收了我侄女入教了,這可是難得的機緣啊,聽說你都多少年不收親傳弟子,都是各個徒弟開壇講道,我在此謝過真人。”
丘處機滿臉喜氣的邊走邊說,“是天把她送到我跟前,你說我能不收嗎?”
寶音拉著耶律楚材的手,抬頭看著耶律楚材似乎也是讚同自己入教的。劉忠祿在一旁說,“我已經和大汗陛下匯報過了,大汗非常讚同,就讓寶音作為蒙古和全真教的信使,讓全真教那邊也選一個道長作為信使,以後方便傳話和交流。”
丘處機高興的說,“好,好,這個想法好,很稱我心,我就讓我的第七位徒弟,王誌明,葆光真人作為全真教和蒙古國之間的信使吧。”
說完丘處機朝站在旁邊已經起立的七位弟子中的葆光真人,四十多歲精幹骨骼清奇的道長王誌明說,“誌明來一下,”
王誌明躬身上前給了丘處機,耶律楚材和劉忠祿一個抱手禮後,說“師父好,耶律先生好,劉大人好。”
丘處機對著耶律楚材和劉忠祿說,“他就是王誌明,以後由他作為全真教的信使。”
耶律楚材看著沒有多少胡須中等個的王誌明說,“幸會,葆光真人,以後我們多聯係,劉大人回來後,有別的事物忙,你們住在這裏時候,一切繁雜的瑣事,就由我的負責處理,有什麽生活需要,有什麽其他的事情,你都可以來找我。我的辦公大帳就這這個行宮的西麵。”
葆光真人禮貌的說,“謝謝耶律楚材先生,後麵會叨擾了。”
這時候寶音鬆開了耶律楚材的手,因為看到一個年輕人的英姿騎馬歸來,她迎著年輕人朝行宮前麵的大院跑去。丘真人看了笑笑,果然是回了家的孩子,見到朋友就有數不完的話了。丘處機就帶著眾徒弟朝著大行宮不遠東麵新搭建的帳篷走去,耶律楚材和劉忠祿都跟著,他們要聽從大汗的囑咐,把衣食住行都親自安排好。
劉忠祿看著寶音的背影知道她在找蒙哥,要把她入教的好消息於蒙哥分享。隻有耶律楚材臉色看到寶音背影後一絲憂慮,可是寶音已經入教了,成吉思汗也非常讚同,他就不好跳出來說什麽了。但是他對劉忠祿開始有些怨氣,是徒弟畢竟不是親骨肉,不心疼。入了全真教寶音就不能嫁人生子了,那麽好看的女子在草原上不愁沒個好人家看上的。作為寶音的親人他內心有些隱隱的痛,可是自己什麽都不能做,寶音跟著劉忠祿去請丘處機,他根本沒有想到修仙的丘處機會在老年收一個女道童,要是知道他一定會給寶音出發前打預防針,可惜現在木已成舟,一切都晚了。
寶音朝著身形少年的穿著甲胄的男子跑去,“蒙哥,蒙哥。”
那個人跳下馬,摘下脖子上的麵罩,寶音一看是年紀十八九的英俊漢族少年,雖然兩年沒見蒙哥,但是他濃眉大眼的根本和蒙哥麵相差十萬八千裏,寶音泄氣失望的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沒有想到那個少年不尷尬反而友好的說,“沒關係,你就是蒙哥的那個夥伴寶音吧?”
寶音一激動,“你認識我和蒙哥?那蒙哥呢我怎麽沒有見到他?”
那個少年站在原地,用馬鞭輕輕的甩動著說,“蒙哥回和林了。”
“什麽,大汗都沒有離開,為,為什麽蒙哥先走了?”
“察合台王爺的長子木阿禿幹戰死了,於是大汗讓蒙哥護送木阿禿幹的遺骸回和林。”
“啊,木阿禿幹死了,原來是這麽回事啊,和林是那裏?我怎麽不知道?”
“是我們蒙古國的都城,新建的,就是你離開大營去中原同年開始建的。”
“蒙哥是什麽時候走的?”
“就是去年年底。”
“真可惜,去年十月我們其實早都到了邪米十幹城,由於橋梁和道路毀了,後麵又大雪封山,和蒙哥錯過了。”
“沒關係的,等大汗班師回和林,不就見到了。“
“我,回不去了,我要跟著全真教回中原。”
“啊,你入了全真教啊,怪不得穿成這樣。”
“你叫什麽名字,我怎麽沒有見過你?”
“我叫王德真,身份和你一樣,我是被忽蘭王妃收養,我是孤兒,父母親在野狐嶺戰死了。”
我學會了“斡爾朵”這個詞,以前不知道呢。謝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