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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古小說《妾乃黃花》第三十四章 父親

(2021-06-13 07:26:09) 下一個

《妾乃黃花》第三十四章 父親

紫玉道長為了不給黃家添亂沒有留下了在黃大人家用晚膳,就讓黃姓公子送自己連夜回茅山,劉萱不放心父親,就同紫玉道長告了假要返回應天的家中探探情況,目送著紫玉道長的馬車離去,劉萱矗立了一會,然後走到了正街上,忙碌了一整天還沒有吃東西沒有了力氣,劉萱就在一家餛飩攤前坐下,要了一碗餛飩吃起來,想著吃飽了好有精力走回家。

餛飩在嘴裏麵沒有味,因為劉萱腦子裏還在回放黃大人發瘋的樣子,想著他說的高啟被朱元璋監斬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這樣一個還鄉的文人怎麽當今聖上如此恨之入骨呢?正思量間,有個熟悉的身影在餛飩攤一閃,低聲說:“劉姑娘請跟我來!”,然後那條黑衣的身影就消失在混沌攤旁邊的胡同裏,劉萱沒看清楚臉,隻覺得背影像高昌,劉萱心裏一緊,趕忙放下幾文銅板在飯桌上,就追著高昌朝胡同裏走去。

走進胡同,沒見到人,劉萱正要退出來,隻見一家大門板開了一道縫,有隻手伸出來在給自己招手,劉萱就大著膽子走進了那扇院門,進入院門後果然看到是高昌結實強大的身子,劉萱望著高昌看他這麽神神秘秘的,第六感覺覺得沒有什麽好事,高昌把劉萱引進堂屋,給劉萱倒了杯茶,然後坐在劉萱對麵的放桌的條凳上沒有急著發話。

劉萱想果然是錦衣衛的人,按的住性子,於是就主動開口問:“高大哥好久不見,找我到這有什麽事嗎?沒有的話我還要趕快回家了”,

高昌不急不慌的喝了口茶說:“劉小姐已經知道我是公門中人了吧,我們就不必繞圈子了“,

劉萱看高昌把話挑明了,也就水落石出的就說:“高大人慧眼“,

高昌喝完茶“滋“的一聲吮了下舌頭說:”我敬佩劉大人的為人,和劉小姐的本事,所以有些話想說出來叫劉小姐加倍小心“,

劉萱見到高昌這麽願意聊,就沒有先問自己父親的事,因為她想把秋決一大批官員的背景搞清楚,這些事是他們錦衣衛知道的內幕最多,回家了父兄還真不一定知道詳情,於是劉萱問:“當今聖上為什麽要斬了高啟,他不是還鄉了嗎?“

高昌一愣神,沒想到劉萱沒有鑽進自己的套子反而有心思打聽別的消息,就幹巴巴的說:“他寫了反詩,震怒了龍顏“,

劉萱不解的問:“什麽反詩?“

高昌說:“你等著“,說完到裏屋取出了一卷錦衣衛的年冊,翻出來,這些東西都是向朱元璋匯報後留底的文件,這個院子就是高昌在市井中的秘密辦公地,高昌已經提拔為四品鎮撫史,任職親軍都尉府也就是後來的錦衣衛的侍衛官,是專門替朱元璋監視朝中四品以上高官,包括返鄉後的官員。

劉萱打開了是高啟寫的一篇《上梁文》,文字有力才華飄逸,讓人讀了神清氣爽,劉萱不解的問:“這篇文字有什麽造反的意思?”

高昌神秘莫測的說:“這篇上梁文是高啟給蘇州知府魏觀寫的,你知道魏觀他把新的知府治所選擇在哪了?就是張士誠宮殿的舊址之上,你再看這篇文書中,這四個字”龍蟠虎踞“,張士誠是當今聖上的死敵,高啟又是他的舊部,你說在張士誠的舊邸高啟寫這個,不是戀舊主的衣冠塚的祭奠文嗎?聖上給他高官不做,他反而辭官後去祭奠舊主,變相的說是張是真龍,以為天下人都看不懂嗎?那麽當今聖上顏麵何在?“

說完後高昌仔細的盯著劉萱臉,看有什麽反應,現在的劉萱經過和紫玉道長的交鋒,心智已經有道門把關,臉上沒有什麽不適流露出來。她自省不要相信任何人,何況是這個明著監視父親的人和自己挑明了身份,還要告訴自己小心,長話說的好 ,“來說是非者比是是非人“,前年先是父親的學生楊憲被斬了,現在接著和爹爹齊名的文壇才子高啟也被斬了,他們都是半道跟了朱元璋的人。

想到被嚇瘋的黃大人,劉萱不由的問:“高大人有什麽話要交代我的?“

高昌被劉萱東一下西一下的問話打亂到了節奏,正滿懷希望收點劉萱聽到高啟被斬後的話語,沒想到劉萱又把話問回到最初,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就結結巴巴的說:“嗷,那個,就說讓劉大人小心!“,

劉萱眼色一沉的說:“小心什麽?我父親對聖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高昌被噎了不示弱的脫口而出:“就是你爹爹忠心於聖上,讓你哥哥返京,越過中書省,給聖上建議把方國珍叛亂的談洋設立巡檢司守衛,被胡惟庸大人參了一本,遠在鄉野之人還要管廟堂之事,就是最大的僭越,現在你父親劉基已經被聖上奪爵失去了俸祿,我今天就是想提醒劉小姐小心而已“。

劉萱聽完一口熱血就湧到胸前,顧不得再和高昌周旋,馬上站起身來告別說:“謝謝高大人告知,民女才從道觀學道歸來,家中和應天的事一概不知,如果以後又什麽消息盡快告知,民女定當感激不盡“。

高昌聽後話裏有話的說:“劉小姐既然父兄危矣,就不要在惹龍顏不快了,翻過年燕王馬上大婚,你,,,,“。

後麵的話高昌沒有說出來,劉萱已經明白,自己和朱棣近幾次的交往也都在錦衣衛的監視中,不由的背上一冷,趕忙給高昌行了個大禮說:“謝謝高大人的提點,民女感激不盡“,

高昌把劉萱送出門時最後說一句:“你知道高啟是如何被聖上斬的嗎?我也在現場,高啟是被攔腰斬了七節,斷了腰的他死前用雙手爬著拖著身體,用自己的手指蘸著自己的血,寫了三個大字,慘,慘,慘,劉小姐請三思“。

出了門的劉萱幾乎都站不住,就覺的夕陽和自己的心一樣沉甸甸的下墜,靠著牆休息一下才緩過來,終於明白黃大人為什麽被嚇瘋了,還有那兩個被茅鬆師哥埋掉,成為僵屍的江西舉子官員,因為高昌說蘇州的知府的大小官員幾乎是一鍋端的被斬了,蘇州知府和高啟也許是有借古喻今的心,可是那些寒窗苦讀的書生,來自湘西本是家人鄉親的榮耀,就這樣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在官場做官,除了運氣還要有前後眼,沒機會站大隊,也要有機會滅掉毀滅自己的山火,如果高啟寫出那篇文字,這些官員能夠及時阻止,也許就是魏觀不高興,但是也能避禍被斬了吧。

想到這劉萱覺得高啟提醒的對,自己不能給父兄惹禍了,於是頓頓精神,急忙朝應天的家中走去。

劉萱回到應天府的家中,自己的大哥劉鏈已在應天沒有返回青田,劉萱已經從高昌那裏知道了哥哥來應天的目的和遭遇,就沒有問哥哥為什麽來應天了,而是給大哥見個禮說:“大哥好,我學道中間回家看看,見到大哥心裏高興“

說完擠出一些笑容,劉鏈眉間緊鎖,想強顏歡笑的和妹妹說話,可是展開的臉就是一個苦笑,看著妹妹出落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作為大哥想表示一下長兄的關愛之情,可是一抬手就不由得咳嗽幾聲,隻能微微的清清嗓子自責的說:“大哥無能,連累爹爹被聖上奪取了俸祿和爵位“。

劉萱走上前扶著大哥的胳膊說:“大哥不要把這些是都攬在自己身上,你自己的身體要緊,爹爹他好嗎?“。

劉鏈拉著妹妹的手,兩人在客廳的放桌坐下,劉鏈痛苦說:“爹爹來信,讓我不要離開應天,萬一聖上有什麽話可以直接接著,免得中間傳話人把聖上的旨意傳偏了,再惹禍端,他正在來應天的路上“,

劉萱用手指在哥哥手掌中寫字,“有人監視“,劉鏈點頭明白說:”聖上是明君,但不會偏聽偏信那些誣告之詞“,

劉萱問:“誣告了什麽?“

劉鏈解釋說:“爹爹雖然下野也是替聖上操心國家社稷,聖上每每信來問天象,爹爹都是及時回複後,把草稿燒掉,一直謹小慎微,不和官員士紳來往,這次實在是看方國珍作亂,逃兵反叛,可是當地官員都匿而不報,所以才派我入京親自給聖上匯報。可是胡惟庸居然說爹爹是在給劉家找風水之地,看中了談洋之地風水好和當地百姓起了衝突,百姓才作亂的,加上當地官員不滿爹爹所為一起和胡大人參了爹爹“,

劉萱怒火交織的眼神一霎那消失,朝廷的事女兒家發表太多的言論被聽了去不好,就喜怒莫辨的借劉基的嘴說:‘我相信當今聖上,爹爹說他是個難得的智慧皇帝,他軍屯邊疆,他建立了魚鱗冊,他注意底層百姓的生活,現在大明朝才建了不久,他又統一了道教,做了很多先前皇帝都沒有做到的事情,爹爹說我們要感恩,你看聖上不是把應天的宅子還給我們留著嘛。現在把俸祿停了就是像我們孩子犯錯後,家長罰孩子不給吃飯一樣,我相信聖上一定看到爹爹的誠心的,氣消了,又會把誠意伯還給爹爹的“。

劉鏈看著妹妹把要殺頭的事說到像是家務糾紛一樣,覺得她要是男兒該多好,格局看事情比自己高和淡定,劉鏈點頭說:“爹爹是這樣教育我們的”,

說完兩個人沉默安靜了一會,劉萱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給哥哥做個鬼臉,然後說:“哥哥你看我長高了嗎?”

劉鏈終於不苦瓜臉的笑著誇了一句:“你長高了,心眼長的比我都高”

他們這些談話都被高昌手下記錄了放在了朱元璋的桌山,朱元璋看後,覺得劉基的子女在自己奪了他俸祿後,還能把這個事說成父子家務糾紛,相當於把自己當作了大家庭的父親的角色,這讓他有一絲溫情,這樣的格局一般孩子是看不到的。

朱元璋在大明朝建立後就想把元朝破壞的朱熹倫理恢複了,想要社會又回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正常有序的倫理關係,朱元璋最恨的就是誰誰辭官歸故裏躲清閑,把大明朝爛攤子全扔給給他一個人管理,為此他還寫過詩抒發自己的憋悶,“諸臣未起朕先起,諸臣已睡朕未誰,何似江南富足翁,日高三丈尤披被。”

朱元璋最恨等有利益之爭的時候,人們又說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劉萱的話正好說在朱元璋現在的心頭糾結中,想到這一定是劉基多日教育的結果。

因為劉基回青田鄉後,天高皇帝遠的,讓人聽他的牆根沒有那麽容易也是太費人馬,離開應天的劉基是朱元璋最不放心的人,他足智多謀,可以算盡天下事,不在自己身邊看著就覺的不舒服,雖然朱元璋時不時找借口問劉基有關天象,其實欽天監的人都有水平,朱元璋就是一種對人偶的牽線,意思就是你一直在我的掌握之中。

所以他故意借胡惟庸的參本,奪了劉基的俸祿,而應天的宅邸都留著,就是想劉基明白,最好讓他主動的生活在自己眼皮底下,現在堅決辭官的高啟被殺了, 劉基應該能明白自己給他留著的一線生機。

劉萱在家中洗漱後就換了男兒裝的平民灰色麻質便衣袍,覺得這樣出入府邸不受人注意,每次出門都從後院門走,因為才回府幾天想到高昌的話,覺得不能在和朱棣來往了,就要打扮的和光同塵的樣子。

這天早上劉萱又從後門出來,忽然有個小女孩跑過來塞給劉萱一個符紙,劉萱打開一看的一個蝌蚪,劉萱會心一笑,就跟著小女孩走,來到一家麵館,劉萱走進去就看到王幺姑和黃老姑在麵館的一個腳落的桌旁等她,見了劉萱後熱情的招手,劉萱高興的幾步走過去坐下來。

王幺姑上下打量著劉萱,嘴上親熱的說:“仙姑你又長高了,昨天高昌說見到你回應天了,你們家是高門大戶,我們這些人去看你不方便,所以我就和黃老姑叫小女孩引你來這說話,這裏不方便拜你,請見諒”,

劉萱聽的暖洋洋的,很感動,黃老姑說:“仙姑啊,我們可想你了,你不知道,王師姐現在生意有多好,她現在收了應天城裏大半的藥婆做徒弟呢”,

劉萱一看她們兩個精神矍躍,穿著都是素色的上好緞織衣料,王幺姑臉上有一股江湖老大的氣派顯現,不像以前猥瑣不展的樣子,覺得坊間說的好:英雄最不喜歡見到幼時的朋友,因為他們知道他以前是如何落魄的樣子。

聰明的劉萱注意自己的態度,覺得人都往高出走,看人還是要望高處看,現在王幺姑說是在這不好拜她,其實就是在精神上她已經是對等的看待和劉萱的關係了。

劉萱不顯山露水的和王幺姑和黃老姑說話,心想著以後有機會在收複她們吧,讓她們膨脹幾天,她們那些本事以前都不在自己眼裏,現在的劉萱她們根本能翻過天,現在是父親的事情最重要。

從心裏劉萱還是最感謝黃老姑的,她給自己的幽冥鏡幫助實在是太大, 劉萱一茶代酒的敬二位說“謝謝你們在我離開時候送我的禮物,我非常感謝,我就用茶代酒敬二位姑姑”,

這次王幺姑可沒有以前的的惶恐態度,說什麽使不得的話,而是高高興興的舉起了茶杯說:“謝謝仙姑”,說完幾個人把茶水一幹而淨,王幺姑讓夥計給三人上了一碗三鮮麵,幾個人熱熱乎乎的吃完,劉萱就要和她們分手了,

王幺姑說:“仙姑,去看看我的鋪子吧,現在比以前發展的更大了”

劉萱推脫的說,“以後吧,你經營不錯,用不著我多操心,我現在就是一心修道了”。

王幺姑也沒有繼續挽留,就像一個場麵話完成了一個心頭的任務而已,劉萱笑著和她們告別。

 

十天後劉基和小兒子劉璟來到了應天,應天有了大兒子照看著,劉基不放心青田孫子們一大家子人,就讓小兒子劉璟睡了一晚上匆匆的趕回了青田。

當天劉萱見了父親,眼淚就控製不住的流下來,幾年不見父親蒼老了許多,臉上溝紋交錯,身體瘦的皮膚都鬆弛的擠 在一起,劉萱覺得父親回鄉後衰老的更加厲害了。

懂醫道的劉萱想給父親好好診脈調理一下,可是劉基拒絕了,他說:“天命的定數,我們就順其自然吧,張中真人說沒有你的出生,我早都走了,向天借了幾年不能再借了,你看過爹爹的命盤,翻不過明年五月去,你有心爹爹知道”,

劉萱眼睛濕潤的說:“我們能改命就改了,要不是我們學這些道術為何?”,

劉基躺在有軟墊的湘妃椅上,語重心長的教育說:“術就是工具,絕對動搖不了天命的運勢,你看茅山道術,可以整人驅邪,上天入地的,可是他們救不了天下,也救不了自己,隻能是江湖術士而已,君子不器,要順應天命,這些你學的比我多”,

劉萱默默的不做聲,常言說醫不自治,就是說的這種情況,對於父親劉萱想讓他活萬歲千歲都不夠,自己是看過父親的命盤,有時候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劉基勸女兒說:“爹爹病在元朝丹溪神醫還在的時候他給瞧過,能維持到現在已是長壽了,我是肝實寒證,無力回天了,你早點去歇息,我也要休息好明天去見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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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沙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梧桐之丘' 的評論 : 謝謝
梧桐之丘 回複 悄悄話 君子不器,要順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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