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衣衫襤褸的植物學家
植物學家寫的科普、時評、遊記、散文
有關英國的新冠變種（新毒株；也稱作倫敦新毒株）的新聞已經被熱炒兩周了。這兩天還有關於英國新毒株登陸美國、新毒株傳到香港的消息，更有中國政府的新決定——斷航英倫，可能還有別的幾個國家做出了類似的決定。今天中午美中時間用“british new strain of coronavirus”作為關鍵詞在穀歌裏搜，可得到6730萬條結果。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有關英國新毒株的新聞幾乎傳遍全世界的每個角落；在有國營媒體的地方，估計每一個成年人都聽說了英國新毒株。
我的同村好友、《文學城》熱門博主之一雅美之途甚至寫了一篇“倫敦新冠病毒突變株很可能征服全球”的文章，一周之內有數萬點擊。更有報道說，英國新冠病毒的傳染力比以前的株係增加了70%。很多人已經人心惶惶、談英國新毒株而色變！實在看不下去了，筆者前幾天匆忙中寫了一篇“新冠突變之後，mRNA疫苗是否還可以保護你？”的文章，想給大家壓壓驚！
最近看到一篇作者為“君子微言”的“英國新冠病毒“新突變體”變異大揭秘！”的文章，作者用了下麵的進化樹：
從這個進化樹看去，英國新冠病毒好可怕：單獨成一枝（黑框中的橙色），而且枝長（branch length）很長，說明它們跟其他新冠株係差異非常大。但是，這棵樹取樣太小。
那麽，英國新毒株到底有多危險？英國新毒株的變異到底有多大？很多人知道，英國新毒株有17個位點的變異，那麽這17個位點是什麽概念？筆者在前一篇文章中已經指出，“倫敦新毒株有17個位點變異”是個很不專業、很不科學、非常聳人聽聞的說法”，要看跟哪些病毒株係相比。
要回答這些問題，必須將英國新毒株放在全球新冠病毒的進化樹上。下麵是基於全球3848個樣、用最大似然法（maximum likelihood）重建的新冠進化樹（phylogenetic tree）。
英國的新冠的40個樣我用藍色和淡綠色標出。英國的40個樣中，除了兩個（一個藍色、一個淡綠色）采自於2020年9月1號以前外，其餘38個樣都是所謂的“英國新毒株” 9月份爆發以來的樣。在全球新冠進化樹上，我看不出英國新毒株有多奇特，都是跟其他地區的樣差不多，變異程度跟時間正相關——越新近的樣，處在進化樹的越末端。
再看英國新毒株的17個變異，是不是不得了。這17個突變位點都是是跟武漢前年1月份的病毒株相比的。新冠屬於RNA病毒，這類病毒的最大特點之一就是變異快（參看筆者之前的文章“曆史上20次大瘟疫的特點、新冠肺炎與氣候變化”）。新冠每月會有1-2個位點的變異。那麽，如果去年1月新冠傳到英國，到去年9月，英國毒株會積累差不多8-16個位點的變異；到去年12月，會積累大約11-22個位點的變異。所以，英國新毒株的17個位點的變異，實屬正常。
再跟世界別的地方的新冠變異做一比較。在上麵的全球新冠進化樹上，大約從去年10月起，世界上大多數毒株跟武漢最開始的毒株比，基本上都是17個位點左右的突變，大約一半的毒株的變異遠超過17個位點，最多的有多達35位點的變異。英國新毒株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第三，看看變異的位置，是不是英國新毒株的變異更可怕呢？有一種炒作，說是英國新毒株的變異位點很可怕，在刺突蛋白（spike protein）編碼區裏，這樣會使得美國的mRNA疫苗失活。關於，新冠變異後，mRNA疫苗是否能保護到你，參看筆者之前的同名文章。同樣，我們需要把英國新毒株的變異位置放在全球新冠毒株的變異情況中來看（下圖）。
從全球毒株的情況看，新冠在接近尾部（最右邊）的變異最多，但在刺突蛋白編碼區裏（S 區）的變異，並不罕見。相反，整個新冠大約3萬個核苷酸從左到右都有不同程度的突變，整個S區（綠色）也有不同程度的突變。那麽，英國新毒株在S區的變異，又有什麽奇怪的呢？
結論：英國新毒株的變異實屬新冠的正常變異，沒有比別的地區的新冠毒株的變異位點更多、位點更可怕。
很奇怪的是，英國政府竟然沒有出來辟謠、封鎖消息，更沒見英國政府發言人說，英國新毒株是從外國傳入。有倒是，原來牛津大學年輕教授、被愛丁堡大學高價挖走的進化生物學學專家Andrew Rambaut（親緣學軟件FigTree、Tracer和分子鍾軟件BEAST的作者（之一）；發表無數Nature論文）還以專家的身份接受采訪，分析這個英國新毒株的變異。大概這家夥也沒仔細看看全球新冠進化樹吧。幾個月前他參加的在《Nature Microbiology》上發表的有關新冠的文章，就有明顯的錯誤。
最近，世界衛生組織還竟然將英國新毒株列為四個新冠變種之一。但從全球新冠進化樹來看，新冠變異出了數千個株係，每天還出現不少新的株係，一切變異又都是正常。正如筆者先前的一篇文章“生物親緣學和新冠溯源：為什麽世衛的“新冠溯源專家組”必辱使命？”中指出，這麽重要的世衛組織，卻似乎沒有一個懂生物親緣學（phylogeny）的專家。這是這個世界的悲哀！這個世界需要更多的懂廣義的現代生物分類學（包括生物親緣學）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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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植物學家，有時寫寫遊記、散文、科普、時評。四川石棉縣人，蘭州大學學士，中科院碩士，美因茨（Mainz）大學博士，密蘇裏植物園研究員。
微信: gonggashan1
電郵: gonggashan@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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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學家的野外考察手記》內容簡介
作者多年來在五大洲的20多個國家野外考察，探索人類未知的植物新種、植物多樣性和演化。人跡罕至的熱帶雨林、溶洞天坑、高山峽穀，還有路邊淳樸的村民小院、簡陋的鄉間旅館都留下了他和團隊成員的腳印。
作者用日記真實記述了一個個植物新種的發現過程——走過泥濘的小路、穿過2米多高的草叢、蹚過湍急的河流、在幾十米的峭壁上靠一根繩索攀爬、……摔傷、碰到毒蛇、被螞蟥叮咬而血流不止、受蜱蟲威脅、遭遇毒販都是家常便飯。然而，在他們發現美麗的生境和新的物種時，一切的艱難險阻都如浮雲過眼了。他也用日記真實地記述了大山中山民的真實生活，為他們的美食感歎，也思考自己可以為大山中的孩子做些什麽，在見到遭破壞的生境時更是痛心疾首。對人與自然關係的深刻思考，是貫穿這本書的暗線。
書中有大量真實的物種和生境的高清圖片，讓讀者仿佛跟隨作者的腳步進行了一場身臨其境般的探險。博物學愛好者也無需去翻閱大量的論文，而能直接讓物種發現者本人給他們細細講解，快哉！
該書也是實用的小眾景區深度遊的旅遊指南，書中記述了大量的泰國、菲律賓、美國及中國西南當地旅館、美食和風土文化信息。
該書將於2021年春天，由中國農業科學院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