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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爺爺

(2020-04-03 23:13:46) 下一個

庚子清明,舉國哀悼。逝者安息,生者堅強!

窗外秋雨瀝瀝,老麥找出了三年前公公去世時,當時在澳洲上十年級的兒子寫的懷念爺爺的文章,發文在此,以寄托共同的哀思。世間沒有永恒,但愛與思念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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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親愛的爺爺離開了我們。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剛剛閉上眼睛,就仿佛聽見了爺爺遠隔萬裏跟我說話的聲音:“我的小寶貝蛋最近好不好啊,不管幹啥都別太累著。”於是我哀愁的思緒就跟隨著爺爺的問候緩緩起飛。

第一次見到爺爺的場景我早已不記得了。聽爺爺說我一般是不讓陌生人抱的,但是一看見爺爺就要讓爺爺抱。我當時還小,白天爸爸媽媽不在,都是爺爺和奶奶在看護我。有一天,剛學會走路的我在家裏亂晃,卻一不小心滑倒,鼻子磕到了床腳上,這一磕讓我的鼻子縫了8針。這件事就算過了十年,在我都已經十一二歲的時候,每次見到爺爺他都要把我的臉好一番觀察,最後高興地說:“太好了,我孫子鼻子上的疤基本看不見了!”

我們全家從澳大利亞搬回北京後,我在九龍幼兒園上學。爸爸媽媽白天要上班,請人來家做飯搞清潔爺爺又不喜歡。於是我的上下學、家裏一切的家務都要由爺爺來做了。爺爺早晨早早起來送我上學,然後去早市買菜,回家之後洗衣服、收拾家裏。我放學之後,爺爺要去接我然後帶我去鋼琴中心練琴。有一次爺爺帶我去練琴,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車突然衝出來差點就把我的腳軋了。這下爺爺可著急了,回家鄭重地跟我爸爸媽媽說,每天過這個馬路去練琴太危險了,必須給我孫子買個鋼琴。這架鋼琴還放在我家客廳裏,現在每次彈琴的時候我就會能想起當年在狹小的琴房裏,爺爺坐在我的後邊認真聽我練琴的場景。

到後來我上小學了,小學是一所寄宿學校,爺爺身上的壓力終於有所減緩。我每周五中午就放學了,爸爸媽媽還是不能來接我。爺爺每周都坐一個小時擁擠的地鐵到學校來接我。周五下午我還要去上英語課外班,所以爺爺還得和我一起坐地鐵送我到英語學校,然後才能回家。每次接我放學,爺爺都會把我的書包和衣服包接過去,說:“這麽沉的書包,我的寶貝孫子可不能壓得不長個了。”每次我們都從一號線的永安裏站下車,然後走20分鍾到世貿天階我的英語班。一出地鐵站,就有一個麥當勞甜品站,每次爺爺都讓我去買一個10塊錢的麥旋風。然後往前走出去10分鍾又有一個賣卷餅的地方,我還會要一個新奧爾良雞肉卷餅。四年來周周如此。我和爺爺甚至一起見證了麥當勞的麥旋風從10塊錢變成11塊錢再到後來的12塊錢。

等我小學畢業時,爺爺奶奶終於輕鬆了,搬回了東北老家。初一的暑假,爸爸媽媽有事去了澳大利亞,我就去和爺爺奶奶生活了一個月,這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暑假了。每天下午我和爺爺一起騎車去一個會所的遊泳館遊泳。我騎著自行車,爺爺騎著電動車。每次我進去遊泳,爺爺就在外麵隔著玻璃看著;從遊泳館出來之後我還會去跑步機上跑步,然後才和爺爺回家。因為我們體育中考裏麵增加了引體向上的項目,於是爺爺在院子裏的葡萄架子上搭上了一根棍子,每天都督促我出去做幾個引體向上。暑假裏最驚險的一次就是我和爺爺騎車一起去買菜,我這是第一次在全是汽車的馬路上騎自行車,我緊緊地跟著爺爺,我們兩個在車流中穿行,回家之後我腿都軟了,無法想象爺爺每次都是怎麽騎車出去買菜的。

初二的時候,我和爸爸媽媽再次搬到澳大利亞。來到澳大利亞之後,我開始喜歡上了籃球,爺爺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因為爺爺年輕時候也是籃球運動員,而且總是鼓勵我要打籃球,但是我之前一直都對籃球沒興趣。後來每個周末和爺爺視頻通話的時候,我都會和爺爺聊好久的籃球,從我自己打籃球的情況一直到NBA的籃球戰況,爺爺也會跟我分享很多籃球的知識和他自己的見解。

最後一次見到爺爺是去年冬天回到東北過假期,我們在半夜才到的家裏,爺爺奶奶依然在等著我們,我一進門擁抱爺爺的時候就已經明顯感覺到爺爺消瘦了很多。當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的時候,爺爺總是喜歡一遍又一遍地講我小時候的事。比如我上幼兒園的時候,已經穿過馬路,走上天橋了,爺爺就說我可以不那麽緊緊地拉著爺爺的手了,但是每次我都跟爺爺說:“爺爺,我還想多活兩年呢。”還有我最著名的一次,半夜爺爺醒來突然聽見隔壁書房傳出水澆在紙上的聲音,急忙跑過去一看,發現我半夜起來上廁所,直接夢遊進到了書房,把尿澆在了一個存放零食的箱子上。爺爺每次講到這裏的時候都笑得合不攏嘴。

和爺爺在一起經曆的歡笑和快樂時光實在是太多了,我一直以為爺爺會永遠陪在我的身邊,從來沒想到爺爺會有一天突然地走了,永久地離開了我們。內心對爺爺的思念使我不由自主地在夢裏穿越輪回。

不知不覺,我越睡越沉,而在我模糊的意識中聽到爺爺跟我說:“睡吧孫子。窗外雨停了,烏雲都開始散開了。我這裏看得見,我知道你現在第一次開上了車,在做自己喜歡的電腦編程,過得非常開心,所以你應該告訴你腦袋裏麵的小人兒繼續開心下去。你知道嗎,我不會離開你們的,因為每條通往天堂的路都在你的心裏麵。爺爺太為你這個寶貝蛋驕傲了。有一天,你將會長大成你一直想成為的男子漢,而我將會一直在你身邊。你哭的時候我會哭,你笑的時候我會跟著笑。”

這一頁,我永遠都不會翻過去,因為這並不是一個結束。我相信爺爺在回看自己一生的時候不會有很多後悔和遺憾,因為他曾經擁有一個如此充滿了愛的家和所有愛他的親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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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德州老湯' 的評論 : 謝謝老湯!生活還是要繼續。
德州老湯 回複 悄悄話 “逝者安息,生者堅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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