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鼠記

                      養鼠記

 

澄六歲澈兩歲半時，我們新搬了家，決定滿足他們的願望買一隻小動物給他們玩。原計劃是買荷蘭豬，因為澄看的一本漫畫書是講這種動物的。但是去了寵物店一看，我覺得荷蘭豬長得甚不討喜，建議他們再看看別的小動物們。他們從魚看到蜥蜴，從蜥蜴看到兔子，從兔子看到蛇，都被一一否決，最後看到倉鼠時，我們都眼前一亮。於是眾議達成，由澄選了一隻胖乎乎的橙黃色的可愛小家夥。然後給它買了行宮，配齊了床鋪，玩具和食物，歡歡喜喜帶回家養了起來。

剛剛到家的幾天裏，鼠鼠不安於室，常常上演勝利大逃亡。有一天深夜我回臥室時眼前一花，懷疑是鼠鼠出逃，去察看籠子，它果然不見了。但是竟然溜到了臥室門口還是讓我詫異。我隻好半夜和它捉迷藏，終於抓了它回去，放下它時，它的小眼睛亮晶晶盯著我，我頓時心裏一軟就陪它多說了幾句話。有一次它又越獄成功，但躲進了爐子裏，我們隻能放任它自由一夜，結果第二天起來就見廚櫃的底部已被它啃壞一角。後來熟悉了環境它會時不時跑出來去四處遊逛，冰箱底下都去，餓了就自己再回家去。

澈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老鼠。有時候忍不住去摸，驚擾了人家的夢，被咬了手指。澄放學回來第一件事也是去看老鼠，喂老鼠。他比弟弟謹慎，沒有被咬過。養了一段時間，鼠鼠越來越胖，有一天他們驚異地向我報告，鼠鼠生孩子了。我震驚之餘去找店老板興師問罪，你賣給我們一隻孕婦，結果它生下8隻，我們是仁厚之人，不能殺生，這等情形你讓我們如何是好？店老板四兩撥千斤，輕描淡寫道，two choices: 1, take them back to the store for each 2 dollars if you want cash or 2, take them back for 3 dollars each worth of food or bedding. 我們聽了大喜過望，放下心來回去和媽媽鼠一起享受它的天倫之樂。

媽媽鼠生了孩子後更加好動，滿月了大鼠小鼠滿家跑，澈常常手裏握了一隻也滿家跑，跑著跑著摔在地上腦門上磕起了大包，手裏的老鼠倒是護得好好的。他一邊噙著淚哭，一邊又看著老鼠笑。這樣心滿意足玩了幾天，臨送回前我們把鼠媽媽和它的孩子們放到一個大玻璃櫃子給它們拍了錄像做離別的紀念。九隻鼠鼠團團圓圓齊齊整整上躥下跳玩玩鬧鬧，那樣的盛觀我們看著心裏又歡喜又難過。最後左看右看東摸西摸留下了兩隻毛色特異的，一隻雪白的紅眼睛妹妹鼠，一隻長毛的淡黃色哥哥鼠。送回去毛色普通的6隻，並且帶回了賣掉它們兄弟姐妹換來的糧草，又再另買了兩個魚缸作為它們的運動娛樂場。泓發揮他的建築才能加建了迷宮通道把三所房子連在一起徹底擴大了它們的活動場所。但我不忍它們一家骨肉分離，怕它們分開住孤單，於是不顧泓的警告堅持放它們在一起。誰知過不多久，媽媽和妹妹竟然前後懷孕生產，一共又生了20多隻後代出來。我一麵為鼠輩們的人丁興旺高興，一麵又躊躇著不知該怎麽和寵物店老板講。畢竟這一次不是他的錯。但當我致電描述情形時，那位可愛的老先生依舊淡定對我講，two options ：1 take them back，cash them,  two dollars each. 2 take them back , exchange for food and beding, three dollar each。我把我的心放回肚子裏，我們開始大張旗鼓養鼠。先給它們分了家，然後每天給三個家換bedding ，時刻放吃的，時刻添水，為了保證媽媽鼠和妹妹鼠哺乳期的營養，另給它們各供應一瓶牛奶。兩窩小鼠們一天天變樣子，從紅通通的肉團團漸漸變成鼠樣子，漸漸長毛，漸漸睜眼，漸漸能動能跑。媽媽的孩子大一些，一天晚上我們一起圍觀鼠鼠們，澈一時好奇把滿月的媽媽鼠的孩子放進妹妹家讓它去探親。我知曉動物的本能，怕妹妹會殘害自己的同胞，情急之下伸手就去妹妹家裏抓。妹妹鼠鼠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忽見巨人降臨，驚嚇之下奮起急咬。我聽到它尖利牙齒刺破我皮肉的聲音，急忙抽手出來，右手無名指第一關節外側已血流如注。妹妹鼠咬過我之後受了驚嚇發了瘋，便把它的兒女一夜之間吞食殆盡，沒多久便死去了。

澈發了幾日呆，我也憂心我的手指。誰知禍不單行，緊接著厄運就降臨到哥哥鼠身上。過去它食量最大，放進去的食物很快就吃光。妹妹鼠離開後，它吃的越來越少，肚子卻越來越大。它不再勤奮跑滾輪，一身長長的毛也疏於梳理開始打結，毛色也失去光澤，越來越枯黃暗淡。泓斷言它體內長了腫瘤。他說老鼠很容易生癌。我們天天觀察著它，它拖了幾天，終於也死了。泓將它埋葬後，把媽媽鼠的孩子也又全部賣去了寵物店。我們決定不讓屬鼠們近親繁殖了。這應該是半年後的事。

家裏隻剩下了媽媽鼠，它獨自一隻在廣大的宮殿裏寂寞地過著日子。這樣的生活繼續了一年多，媽媽鼠的胡子也掉了幾根。又隔了大約半年媽媽鼠老成了奶奶鼠，我們知道它時日無多，讓小小的澄和澈做好心理準備和鼠鼠永別。

媽媽鼠活了兩年多，活到了高壽並且壽終正寢。它走後，我們收拾完，頗感難過寂寞。然而也再沒有養的想法了。

澄在學校的作文寫老鼠整整寫了一年。我尤其懷念它們暗夜裏的陪伴。當我獨自看靈異小說害怕時，回頭看看毛茸茸的它們悉悉索索活動就勇氣大增，它們讓我知道我猶在真實的人間。

回憶起許多年前的這些情景我至今覺得溫暖，我寫著它們的故事時它們一隻隻栩栩如生如在我的眼前，我可愛的倉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