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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憐憫

(2020-02-27 16:51:44) 下一個

《論憐憫》

假如世界上沒有了苦難,同情心就成了奢侈品,人們要想產生憐憫必須付出高昂的代價,換言之,人類必須親手製造用來折磨自己的苦難。人類製造幸福的過程是那樣的艱辛,可是抵禦苦難的能力卻是驚人的脆弱

  在人類的所有情感中,沒有比憐憫更為原始純粹,在自然狀態中它常常代替著法律、風俗和道德,它有著崇高的理性力量。猶納爾詩歌中唱到:

      “自然把眼淚賦予人類,

           就表示:

          它也曾賜予人類一顆最仁慈的心。”

  那位著名的荷蘭醫生曼德維爾甚至認為:“如果自然不曾賦與人們以憐憫心作為理性支柱,人們盡管具有一切的道德,也不過是一些怪物而已。” 盧梭聲稱:“憐憫是使我們設身處地與受難者一起共鳴的一種情感。”足可視為對孟子“不忍人之心”的最好闡釋。

  然而,一種情感如果沒有東西與它相對應,它就變得沒有意義。 “憐憫”同時又充滿著矛盾,麵露詭異。《全漢文-上文帝書》記載:“今陛下哀憐,複故號。”悲戚與憐愛渾然交融。

  “幸福的人啊,他是那樣地喜歡苦難者痛苦的經曆!”

  苦難者的傳記往往比成功人士的傳記更為暢銷,在虛幻擬想中體驗痛苦和磨難就像在現實中感知幸福與快樂,同樣能帶來無窮無盡的樂趣。

  藝術家和哲學家是利用“憐憫”的超級能手。亞裏士多德認為讀者欣賞悲劇時能產生一種悲壯情感:康德則直接將其定義為“崇高”。曆史上最有價值的文學作品不是喜劇,而是悲劇,莫裏哀的《偽君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與莎士比亞的《哈默雷特》相提並論。毫無疑義,後者最易激起人們 的憐憫之情。

   日常生活中,人們痛恨現實的苦難,可是樂意在非現實中尋找這種苦難,仿佛在人心中天平的兩個托盤必須給與同等的分量,反之,就會變得發狂、發瘋。

   在同情心日漸弱化的時代,別人的苦難會淪為旁觀者幸福感的源泉。人們已不屑於從文藝作品裏體驗憐憫,更直接的方式便是在社會生活中,在周圍身邊,能夠目擊一次災難的發生就是莫大的幸福體驗。譬如,殘酷的行為藝術大行其道,自殘的街頭表演常常引來圍觀者尖利的喝彩聲。

   憤世嫉俗的人會把這些定義為“麻木不仁”,他們卻忘記了文藝心理學上的悲劇與美感的親密關係,目睹一場悲劇的發生,比利用書籍、電影、舞台等藝術媒介獲取苦難信息更加直觀可感!人們也許不是麻木,而是真切的在享受崇高,因為他自己的生活太幸福,從而太平淡,缺少人生趣味,他需要尋找這種憐憫的感覺,他需要給心中的天平在苦難的托盤裏增加相應的砝碼,以求得平衡。

   假如世界上沒有了苦難,同情心就成了奢侈品,人們要想產生憐憫必須付出高昂的代價,換言之,人類必須親手製造苦難,用來折磨自己,贏得自我同情。幸運的是苦難是如此易得,它從不拒絕外來的援手,當你想要苦難時,苦難就來了你身邊。人類製造幸福的過程是那樣的艱辛,可是抵禦苦難的能力卻是驚人的脆弱。

  現代社會裏,同情心的微弱證明了苦難的減少,幸福的增加。如果你聽到有人說,“今天的生活太幸福了”,那麽,“歡樂極兮哀情多”,可怕的事不久就要降臨,因為他心中的天平已經開始失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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