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阿姨講故事

聽阿姨講故事

我家阿姨辭工後，和我們依然有聯繫。前些天來電話說她準備回上海探望兒子和姑娘。我們勸她疫請未結束，先別回去，她說有些事緊急必須回去。

轉天我們打電話，說星期天我們出門買東西，順便看看她，給她帶一些自己種的黃瓜。阿姨滿心高興，她早想找個人說說心裏話，不然憋悶死了。

那天我們開車過去，看見阿姨早早地站在門口等侯，一陣熱請的寒喧和道謝後，阿姨從小推車裡取出一包包準備送給我們的東西，她說這是從教會裡領的，每天去每天有，我一看，全是硬貨: 整桶的牛奶，一包包的肉香腸，商業用大包裝的奶酪，黃油，還有麥片、土豆片，外加土豆，蔥頭、胡蘿卜、洋白菜。我們推說不要，叫她吃不完分給鄰居用，她搶著往我們汽車上拎，嘴裡說家家都領，家家都不缺。你們要吃不完就漚糞，這東西油性大，種地準好使。一陣忙碌過後，阿姨開始講最她最近發生的事。她說地跑了幾次領事館，才拿到回中國的簽證。飛機票也買好了，就是貴點，單程飛上海，五千多美元。我說這麽貴！她說，再貴也得回去一趟，家裡出事了！

我心裡一驚，叫她慢慢說。阿姨說話會抓重點，一張口就說，他兒子的公司''被收編了"。我對國內的事不了解，不知道收編是什麼意思。她兒子開的是人力資源公司，或叫列頭公司，兩年前，聽阿姨講他兒子公司一年賺到一千多萬。現在收編了，也就是公司沒了。我一直想不通，不知道啥叫收編。看電視劇，有土匪、地方武裝被政府收編的。我心有疑惑，就安慰何姨說錢是小事，隻要人沒攤上事就好。阿姨說他兒子老實，不會做違法的事。她這次回去是想幫兒子拿拿主意，這麽大的打擊，怕他受不住，當媽的不回去，要出點什麽事，走錯一步，可咋辦。阿姨嘆了一口氣接著說，她女兒也不讓人省心，攤上了一個案子，被上海市公安局帶走了，叫她配合調查。有一個集團做勞物出口，實際上是非法走私人口，她女兒隻介紹了一個人去菲律賓，情節不嚴重，經熟人做保，隻關了24小時就放出來了。但給政府留下了案底。由於"雙減"，她自己辦的英語補習學校也遭取締。要辦隻能改辦體美類學習班或小飯桌。阿姨說員工都簽了合同，包括外籍教師，現在等於毀約，要賠償損失，沒有學生來源，幾萬元的教室租金，水電費照付，這日子可咋整。一個單親媽媽拉著倆個孩子，你說她難不難。我這些年在美國賴著不走，拿綠卡，就是為了他們，我這次回去就是動員他們別死心眼，能移民就移民。

阿姨沒把我們當外人，一下子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我們不懂政策，隻能附合著，說些堂塞的話。

臨走時，阿姨問我們有沒有什麼須要捎帶的東西，因為她是臨時綠卡，今年九月份離境，明年五月份必須回來，所以時間充裕，我們隨時想起來有需要，可以隨時給她打電話。最後我問她的新老伴如何，代問他好。他們結婚還是我帶他們去市府登的記，填的表。阿姨說政府疫請補助發了不少錢，他有吃有喝、有抽，可美啦，就是憋得慌，賭場關門，無處可去，疫情要把他的賭癮戒了，才是天大的好事。

的確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事或壞事。她的兒女當初不做生意，也不會有今天的煩惱，沒有疫情，劉老頭也戒不了賭。一切隋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