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寫這個,開始是想回應當時來罘那篇關於人種同族同宗的推斷,後來正好看到文化又追寫了聖經裏NOAH的故事,所以算是回應他們倆(前麵大家還討論過不喜歡命題作文,其實我自己,是喜歡命題作文的,因為很多時候別人不提,我根本想不到)。
文化的原話是“因為 閃/含/雅弗 分別被認為是 亞洲/非洲/歐洲 人的祖先。。。”——正是這句話,給了我思路。所以,先多謝文化。
Is man no more than this? Consider him well.---William Shakespeare, King Lear, act 3, scene 4
Human Origin, 在這個話題上,最打成一團的年代,是19世紀中期,考古學家,生物學家,語言學家,個個認為自己掌握人類起源真理天天玩華山論劍。其中比較經典的一個理論,叫做polygenism,認為人類完全不同源——白色人種,亞洲人的祖先在幾百萬年前完全不相關,在各自的領土發展,進而演化而來(站在當時的坐標原點看)。
持此觀點的,有個傑出代表,是出生於瑞士的Louis Agassiz,他被認為是魚類學專家或者說動物學家,曾經很長時間(1838—1844)致力於冰川研究,後來受邀到美國,在Harvard做教授謀生。Louis Agassiz有個著名的在今天看來不是那麽政治正確的觀點,他認為“一些人種從根本上生來優秀於另外一些人種”——和黑人同宗同源,對他是奇恥大辱。他的理論是,Adam這個名字,來自於希伯來語“One who blushes”——隻有白人才可能“blushes”,你見過黑人blushes?!
Louis Agassiz算是第一代美國傑出科學家,有興趣的,可以去找一下他的傳記。不過呢,更為世人所熟知的,是他弟弟Auguste Agassiz,這個家夥,是著名的鍾表匠,Longines公司的創始人。
為什麽我知道Louis Agassiz?我做過他的隔時空鄰居啊。這個後麵,我住了快四年。那時候,每年到這個季節就開始到門口草坪喝酒烤肉,揮霍青春。
Louis Agassiz這個多種族起源理論,在1859年受到最大挑戰——達爾文的物種起源Origin of Species的麵世——一隻鳥和一個烏龜都是在自然選擇適者生存的情況下慢慢演化而來,享有共同祖先,更何況人?
當時的Louis Agassiz,已經是哈弗教授,位列傑出自然曆史學家的仙班,在他眼裏,達爾文不過是完全沒什麽名氣和可信度的,靠自學,牧師出身的博物學家(parson-turned-naturalist),離開英國那個小島,基本無人知無人曉。所以,達爾文的物種起源,令Louis Agassiz無比憤怒,他質疑,達爾文先生你能不能拿出一個“小事實來證明個體隨時間的演變會進化成不同物種?!”
做科學的人有個共同點,雖然容易偏執,但是並不狂妄。1948年,采礦人在德國的Neander發現了類人頭骨,其特點是後腦特長,下顎凹陷,鉸接顎骨發達,眉骨特別突出。
這一發現,最開始並沒引起很大震動,但是接下來的10年裏,在歐亞不同地區都發現了類似的頭骨,為人類在不同地區的遷徙提供了證據。麵對這一些列事實,Louis Agassiz公開承認他關於“人種各自單一起源,不相關”這個論點是有問題的。
很長一段時間裏,Neanderthals都被認為是現代智人和猿類之間缺的哪一環,可以稱為全人類的祖先。
有趣的是,到20世紀7,80十年代,另一派觀點出現。
Neanderthals不一定是人類祖先,他們,也許是和智人在好長時間co-exist?和人類擁有共同的祖先?和人類在進化鏈上,不是順序,而是並行?進一步的考古發現,人類在大約4,50000年以前,出現在Neanderthals的居住地歐洲,同時,Neanderthals在約40000年前絕跡——也就是,他們和人類共存了大約5000年。甚至有觀點認為,正是因為由於他們和人類共存共生共同競爭食物和領地失敗,才導致其消亡。
人類的祖先,到現在被考古界承認的,是Cro-Magnon。
這個是西歐發現的。我們亞洲的?山頂洞人咯——1933至1934年間由地質所的裴文中主持的研究項目,對周口店係統發掘,並得到的三具比較完整的頭骨化石。後來的研究推斷,很可能分別代表了中國人,愛斯基摩人和美洲印第安人的祖先。
然後呢,1941年和北京猿人標本一起,下落不明(這段曆史我不在這裏多談,有興趣的,可以參考嶽南的南渡北歸。我一直說,一聊到中國近代史就令人比較灰心)。
回到考題——人類到底是在哪裏起源?又有多久遠?
感謝現代科技,可以給我們一點點答案,或者說,線索——從基因分類和突變的角度。公認的理論是,突變是可以累加的,會從上一代延續到下一代,同時,mutation又導致了家族間的多樣性(diversity),因此,如果研究family tree,從基因的角度來看,觀測到最多種基因的家族應該包含了最多的generations。那麽,研究基因的離散性或者相似性實際上可以造出一張人類關係的圖譜。同時,有理由認為基因比較分散的群族比基因比較窄的群族存在的時間更長。由此,理論上可以估計人類或者其他物種的生存年代。
提出這個觀點的人,叫Allen Wilson。並且,非常聰明的是,Wilson把細胞中變異最少的線粒體作為觀測對象,研究線粒體基因的mutation和variaty,使工作量減少到目前的人力科技可及。他們得到的結論是,人類,已經存在about two hundred thousands年。
Wilson在1991年因白血病去世之後,他的學生和同事在他的理論的基礎上繼續了這個研究。2008年公布的結果是,現代智人在20萬到10萬年前出現在地球上很窄小的非洲撒哈拉的一個區域,然後向北向東遷徙,到達中東,歐洲,亞洲,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