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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故事(8):花生地裏捉土狗

(2023-12-03 15:06:51) 下一個

當地人叫野地裏的那種大頭蟋蟀(不是北方牆根屋角那種吱吱叫的小蛐蛐)叫土狗,至今坎兒不懂為什麽這樣叫。
 
首先是捉,然後是設法讓它們打鬥,這其中的樂趣不是親曆,沒法體會。

捉土狗是在老曆八月十五前後,秋天花生收獲季節。那時的土狗雙翼飽滿金光閃亮,是一年一度的交歡季。傍晚時分土狗叫得最響亮,以此吸引前來交配的異性。

不到季節的土狗還沒長出雙翼,不能鳴叫,也不會打鬥。要捉土狗,先得觀察和尋找它的巢穴。土狗以草根、瓜果和菜葉等植物為食。在花生地、菜地和山嶺坡腳等幹爽處可以輕易地找到它們的洞口,其中又以辣椒地的土狗打鬥得最為激烈壯觀。據說是因為土狗吃了地裏的辣椒,性子變燥易怒的緣故,坎兒至今仍不知道這是否有科學根據。

在菜地裏的土狗洞穴土質疏鬆,容易挖掘。不過如果在人家的菜地裏來回挖上這麽幾下,這塊菜地也就不用要了,給菜地的主人瞧見準得挨一頓臭罵。

而在路邊土狗洞穴的土質則較硬,不能硬挖。這時要用一種狗尾草,先得把那長長的草穗頭掐短,再將土狗洞口的鬆泥輕輕地往外扒拉,小心不要讓大塊的土塊掉入洞中,堵住去路。這時要將狗尾草緩緩地探入洞中,碰到硬物有可能就是那土狗了。這時要輕緩地一拉一推非常有耐心地將那“獵物”亦步亦趨地引誘出洞來,碰到反應激烈的土狗還會一邊鳴叫一邊咬著草穗或用頭使勁把穗頭往外頂。這種土狗最為好鬥,打鬥起來也最為勇猛,輸贏先不說,那打鬥起來的脆叫聲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真可謂是“聲聲烈”了。

大片花生地裏的土狗最多,黃昏時分去捕捉也最為有趣。這個時候在洞中憋屈了一天的土狗才爬出洞來,頭朝裏,屁股撅在外邊,一聲比一聲宏亮地鳴叫著,此起彼伏,不甘落後,一個賽過一個。後來讀書才曉得,這土狗就是用這種方法來吸引異性求偶的。從太陽落山到掌燈時分有很短一段時間,是用來捕捉土狗的黃金時段。借著夕陽的餘光,孩子們削一塊扁平狀長條竹片,拿在手上,輕手輕腳,尋那土狗聲響而去。最好的位置當然是麵向土狗的頭部,直到夠得著它的地方,這時可將手中的扁竹迅速而準確地插入土狗頭部前麵的洞中,止住它的退路,一般都能手到擒來。

在小鎮何家後麵以前有一大片花生地,黃昏時分土狗比賽似地鳴聲連片,此起彼伏。好像衝鋒號,又似激戰前的戰鼓聲,令人振奮。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個時候的場景:夕陽西下,滿天彩雲,一望無際綠油油的花生地,頑皮的孩子們,震耳欲聾的土狗叫聲……好一派田園風光和童年圖景。

大雨天去捉土狗又是另一番樂趣了。這時,雨不停的下著,坎兒與孩子們都聚在一處屋頂廊沿下議論著平時看到的那些土狗洞穴。隻等雨稍小一點,坎兒與孩子們就急不可耐地衝入雨中,在道路兩旁尋找土狗洞。坎兒與孩子們用尚未流盡的溝水灌之,往往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將平時難弄的土狗驅出洞來。但也有例外,有時你灌了許多的水,就是不見土狗的影兒,這是怎麽一回事呢?原來大大咧咧貌似有勇無謀的土狗也有它狡猾的一麵。它在造洞時早就預先挖好了一個逃難孔,這個出口平時不用,它與地麵僅有薄薄一層硬土,所以你不會發覺。你得用一小棍在主洞口周圍來回地戳,大概在離主洞口半尺到一尺的地方你總會找得到有一封閉的洞口,表麵上你一點也看不出來。而且這個洞口比主洞口稍高一些,所以你怎麽灌水也淹它不著。戳破洞口,你就可以看見那個吃飽了水的可憐蟲傻呆呆的杵在那兒,沒轍了。

捕捉到的土狗你要分罐置放,以免窩裏鬥,損兵折將。有一晚坎兒捉到的土狗太多,一下沒找到那麽多罐裝,坎兒就把兩隻土狗裝入一隻罐中。結果那天晚上,罐中的土狗叫個不停,早上起床一看,好家夥,一隻仍精神抖擻,另一隻則偃旗息鼓,斷肢折臂,慘不忍睹。

家鄉以客家人居多,他們視紅頭金翼土狗為上品,有口訣稱之,“紅頭囊,軍師翼,毛打有兩貼”。當然像三國張飛那樣的黑頭壯士也不錯,隻不過沒有適當的口訣讚它罷了。

每一個罐裏丟些辣椒、玉米棒和瓜菜什麽的給它們食用。有經驗的鬥者一般喜歡喂紅辣椒,每天還要用小棍不時逗弄那土狗,惹起土狗的鬥性來。把土狗調教好了就可以上陣了。

鬥土狗有兩種鬥法。一種是將要打鬥的兩隻土狗置於同一瓦罐內,兩人分別用一小棍逗弄自己的“壯士”,促其向前。這種鬥法很是慘烈,敗下陣來的一方往往逃不出瓦罐,被對方咬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丟盔棄甲。贏的一方則往往會得意地鳴個不停,唱著得勝令,在瓦罐中不停地走來走去,好似一個打了勝仗班師回朝的將軍。

還有一種鬥法是在泥地上挖一小長槽,中間用一小瓦片蓋住,僅露出兩頭允許土狗進出的小孔。各自用一根頭發挽住土狗的大腿(俗稱“大臂”),吊起它來輕輕地旋轉數圈,等到它昏頭轉向後放入長槽中相鬥。 
 
用一狗尾巴草須其屁股,促其上前。
 
雙方振翼揚須發出戰前振聾發聵的叫聲,好似告訴對方:“我來了,你準備好了嗎”,然後才張牙舞爪地向前撕殺起來,一時間你來我往,互相張開大板牙忽亂撕咬,未幾,隻聞卡嚓卡嚓聲響,一片硝煙彌漫,好一場混戰。當其中一隻土狗嘹亮的叫聲再次響起時,肯定是有一方丟盔棄甲敗走烏江,另外一方則驕傲地吹號擂鼓鳴金收兵,贏得了比賽。
 
那個年代哪有什麽電子玩具,買得起球的人家也不多,每年秋季捕捉土狗,觀其鏖戰成為兒時的歡樂時刻。
 
現代城市兒童早就被四周的大樓團團圍困,已不知土狗為何物。
 
據說現在有些西方國家製定了法律,不允許任何人借用打鬥之名作為謀生或表演手段殘害動物,包括鬥雞、鬥牛、鬥馬、鬥鳥……等等。
 
如果真是這樣,雖然是人類的一種文明進步,卻缺少了許多生活的樂趣。看來,坎兒與孩子們許多兒時的樂趣還要到深深的記憶中去尋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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