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就有了收獲。暑假回國,我和老公開車出去,在車上渴了找水喝,發現老公居然用保溫杯帶著才泡的綠茶。老公自己也有點好笑地說:“唉,現在可能是上了年紀吧,就覺得喝點熱的才舒服,上車前總是習慣泡杯茶!”
其實又何止是喝熱茶,我發現老公以前每次去機場,總是把時間卡到最後一分鍾,害得我常擔心他趕不上飛機。但這一年多以來,他開始給自己算出富裕時間,盡量會提前一些出門。他說:“現在開始喜歡早點把手續辦好,坐在那裏等著,查查郵件、看看雜誌,不太會把時間安排得那麽緊張了。”
選CD音樂的習慣也變了。以前我們聽得多的是國內或歐美的流行歌曲,或是西方交響樂、歌劇中的選曲,但不知從什麽時候,老公買回了中國民歌的CD。當房間裏回蕩起“洞庭湖上風光好”的悠揚旋律時,我感覺好像進入了一個新的欣賞階段。估計再過十年,家裏聽的就會是馬連良、譚富英的京劇唱腔了。
但最有意思的變化大概要算是他合肥鄉音的回歸。老公十八歲離家到北京上大學,剛來時普通話中有明顯的合肥口音。在北京過了近三十年,現在他的口音中基本聽不出地方口音了,到南方去人們會認為他是北方人。聽他說過幾次夢話,記得剛結婚時他說夢話用的是合肥話,那時他到北京已經五年了。五年的時間,白天的學習、工作、生活是用普通話,但回到睡眠中,仍說起了家鄉話,看來鄉音終究是更熟悉而親切的。以後這二十年中我還聽他說過夢話,不過已經變成了普通話,這麽多年在北京的生活已經讓他的飲食習慣更像北方人,說話時也隻有我們這些北京人才能聽出他的南方口音。但非常有意思的是,大概是去年的一個半夜,睡夢中他又說了幾句話,把我吵醒了,而且我發現他居然說的是合肥話!
其實不光是說夢話,老公平時說話也會不經意說出一兩句合肥話。有一回可能是吃螃蟹,我說自己一直比較不耐煩吃螃蟹,剝起來太著急,除非已經快吃飽了,才會有耐心。老公點頭說:“然後你才能消心漫意地吃。”消心漫意,本來我一直覺得這是我婆婆的專用詞匯,沒想到老公也開始說了!
年輕時也聽老公說過一些合肥方言,但那時每天忙著上班下班、開心娛樂,然後有了孩子, 此時的老公講話已經變成了完全的普通話。到現在中年之後,老公的合肥鄉音卷土重來,我也有些空閑了,就想著把我知道的合肥方言統計一下,記錄下來,也算這輩子做合肥媳婦的一點收獲。
孩子:伢來;小小孩:細伢,但會讀成“霞”
衣服:裳,但會讀成“嚷”
床單:窩單
可愛:得味,味讀成一聲,一定不要加兒話音
好:讚,但讀成二聲“咱”
帶勁:過勁
抽煙:吃煙
打賭:綁
不頂事:不頂龍
姑媽:姥姥,第二個姥要讀重音而不是輕聲
爺爺:爹爹,但要讀成三聲,音如邸邸
感歎時說“乖乖隆哩格咚”,開始我總記成“乖乖哩咯兒隆咚”,因為想著的是京韻大鼓的調調兒
還有幾個不太明白的:
結杠羅四:好像是指很多事很瑣碎。這個我一開始記成了結杠四六,因為心裏想的是北京的土話“不著四六兒”。
不楞:我一開始記成撲楞楞楞。但完全想不起是什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