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的心 · 感謝有你】：計算器的故事

【感恩的心 · 感謝有你】：計算器的故事

 

 

 

話說姨姥姥的哥哥，我沒見過麵的舅姥爺，實際是姨姥姥同父異母的哥哥。舅姥爺與我姥姥是親姐弟。

 

舅姥爺一家是在解放初期，持頒發的特別通行證，經青島去了香港。舅姥爺的太太的家族，在當地也頗有名望。舅姥爺和舅姥姥在離開大陸時，隨行的是，在繈褓之中的大女兒。

 

盡管他們的父親一直非常善待分散在各個地方的夥計們，但在舅姥爺一家途經青島之時，昔日的夥計們，唯恐避之不及，紛紛退避三舍。因為掌櫃的已經沒了。沒人知道前麵或未來，等待眾夥計的是什麽？

 

 

舅姥爺和舅姥姥，飄出黃海，駛入港灣，輾轉登陸香港，一家人辛苦勞作，開枝散葉。一直生活到：某個時段的，某年某月某日。

 

突然，全家一起移民美國，定居紐約· 長島。具體時間？我記不太清了。我猜可能是在孩子們即將開始，一個接接一個的上大學的時候（家中起碼有二男三女）。我在姥姥的家裏，見過他們的全家福，上麵印著攝於：紐約· 長島。時間可能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

 

 

改革開放初期，舅姥爺便主動與親姐姐： 我的姥姥聯係上。我當教師的媽媽，便成為他們姐弟間的“傳聲筒”。

 

 

因為姥姥的媽媽的過早去世，姥姥已沒有可能繼續讀書，書寫或閱讀太複雜的書信，有點難度。

 

姥姥與姥爺的婚姻，主要緣於各自父親間的相互信任，知根知底，願結百年交好。這種婚姻，又被稱為：指腹未婚。後來，我們又嬉笑稱她為：童養媳。姥姥並不反駁，隻是笑眯眯地低下頭。姥姥有一手精美的“女紅”技藝，七十多歲，還可以做針線活。縫個小棉襖。

 

在一個三代同堂的丈夫家的大家庭裏：上有德高望重的老公公（老婆婆早逝）；中間有知書不達理，四體皆不勤，五穀均混淆，飛揚且跋扈的大姑小姑；中下層是忍辱負重，唯唯喏喏，早出晚歸，辛苦勞作的夫君；再下層是三男一女，薪火相傳的歡喜孫輩，嬉鬧頑童；處於最底層的我的姥姥，則是處在四座大山的碾壓之下；在數不清的縫縫補補的包圍圈裏；在鍋碗瓢盆的奏鳴曲中；在洗洗捶捶的晚歌聲中；年複一年，日複一日，辛苦勞作，盡心竭力，無怨無悔。

 

當姥姥自己的媽媽英年早逝，爸爸續炫之後，此時的娘家，早已不是 那個存有媽媽體溫的娘家，雖然新人對姥姥以及孩子們善待有加。

 

在變得越來越短的，回娘家停留的時間段內，姥姥總是不忘檢查一下：弟弟（我的舅老爺）的冬衣冬靴有沒有，夏衣夏褲夠不夠。如果沒有或不夠，姥姥就會徹夜熬燈，辛苦趕製。在失去了親生媽媽的日子裏，我姥姥對自己的親弟弟，至始至終都給與持續的，力所能及的照顧與幫助。舅姥爺遠走他鄉的行頭，都是姥姥親手縫製或籌辦的。

 

 

出於一些禮節上的迎來送往，弟弟（舅姥爺）偶爾會到姐姐（姥姥）的婆家走訪。每每， 弟弟見到都是忙得像陀螺一樣四處打轉的姐姐，也見識了什麽叫“頂梁之柱”、“大家軸心“。

 

每當回訪結束，姐弟倆互道珍重，灑淚揮別之時，姐姐那殷殷的笑靨，淺淺的酒窩，朗朗的笑聲，始終會環抱著弟弟，一路溫暖著、陪伴著弟弟往回走去，去到那沒有了媽媽的家園......又期待著下一次，不知名號的禮節的快點到來......

 

 

這些往日雲煙，都深藏在舅姥爺的心底。他會時常在往來的信件中，夾上 100 美元，然後就開始盼著其外甥女-我媽媽的回信，得悉這“百元大鈔” 是否安全收到。也有沒收到的時候。這在當年，一封信的往返起碼要一個月。

 

我在姥姥身邊長大，整整生活了十八個年頭。在我離家上大學之前，舅姥爺的件件來信，媽媽的篇篇回信，我都通通 仔細拜讀，還把他們書信中的，令我心動的句子，詞語，偷偷加到我自己的作文裏。這樣以來，我的作文經常會被語文老師做為範文，在講台前，充滿感情的，抑揚頓挫的，高聲朗讀。

 

舅老爺總是用小楷寫信封，豎著從右到左寫收信人的住址，收件人的姓名， 寄件人的地址。信中內容的寫字的排列方式：依舊是從右向左書寫，濃濃的民國風，淡淡的思鄉情。他是民國時期畢業的大學生。我曾練習豎著寫字，寫不足五個字，早已歪了。

 

但那些你來我往的信件，寫著漂亮的繁體字，隨著姥姥的撒手人寰，如今，竟不知它們飄落在何處？

 

從我媽媽的回信裏，舅姥爺得知，我將離家去上大學。於是，就來信詢問我媽媽，問我是否需要一個計算器。當媽媽轉述舅姥爺的關切時，我堅決地回絕了。心想：國內到處都有計算器賣，那還用的著從那美國 · 紐約，飄揚過海給寄過來一個。

 

多年以後，幾經輾轉，我和孩子追隨家長，來到了美國。孩子自初中開始，到高中畢業，要根據數學課程的進度以及數學教師的要求，甚至數學考試的規定和要求，更換並購買不同檔次與級別的、價格不菲的，專業計算器。

 

大學用的計算器，至少可分為數學專業或非數學專業之用。

 

 

直到現在，我才恍然大悟，敢情，舅姥爺是要送給我一隻：大學裏才可以用到的，數學專業或非數學專業的，高一級的計算器。因為我媽媽告訴他，我要學什麽專業。如果我接受了舅姥爺的慷慨饋贈，也許，在這隻計算器的推動與鼓勵下，沒準，我早就來美國了。早就學有所成了。

 

嗚嗚！我竟以為它隻是個普通的計算器。造物主誤人、害人呀！我是真的不知道呀！嗚嗚，嗚嗚，嗚嗚嗚......

 

 

多年以後，當我第一次進入“燈塔國”  的海關，環顧四周，猛然發覺，我整整晚了二十年呀！

 

回朔這二十年被浪費的時光，被虛度的光陰，應該可以讓多少的個人理想變成現實。

 

以我對於相關經濟發展與政策，貿易與製度的等等問題的研究興趣，給我十年亦或二十年時間，我是否可以成為一個不錯的經濟學者？

 

以我疾惡如仇，勇往直前的性格，給我十年亦或二十年的時光，有沒有可能成為一名出色的調查記者。在言論受《憲法》第一修正案保護的國度裏，記者可以揭露一切政商勾結的任何醜聞...... 我可不可能，很好地服務於一些國際大牌媒體？

 

還有，以我對人生與社會獨特的觀察視角，以我對文字的獨有的駕馭能力，以我對凡人小事所折射出來的，感動人心的比較精準的撲捉，給我十年亦或二十年的光陰，有沒有可能，我會成為一本暢銷書的作者？

 

如果老天（或者上帝）還肯還我這逝去的二十年的光陰，我可以肯定地說：“我保證可以實現其中的一個：作為一個不錯的經濟學者。大概率事件，兩個一肩挑，成為調查記者兼作家“。

 

哎！眼淚流過之後，應該清醒了。自己早已與以上的任何可能性，失之交臂，擦肩而過......

 

這一切可能皆源於對舅姥爺伸出的“橄欖枝“； 那個被我堅辭不殆的，計算器的誤解與不屑......

 

 

真真切切的年少輕狂、年少無知呀！

 

哎，一個”計算器” 也許耽誤一個人的一生！

 

 

舅姥爺！

當年，

您為什麽不再問一次？

不能說得更詳細一點嗎！？

 

我和我媽媽-您的外甥女，

當時當年，

真的是不懂呀！

 

再次感謝您當年的慷慨！

盡管當時您有幾個孩子，

幾乎同時在上大學。

 

 

願您的在天之靈，

 

還能聽到我這遲到的，

發自心底的：

遙遠的呼喚，

無盡的哀思，

深情的祝福，

長久的感動。

 

 

 

【編者心語】

 

隨著，慢慢將至的感恩時節；伴著，徐徐展開的感恩程式；遙視著，即將推出的感恩大餐；冥想著，誰將會出現在歡宴中？

 

此時此刻，我衷心感謝那些和這些、舊友與新朋們。感謝你們長久以來，對我個人，我的孩子，我的家人；在我們輾轉迂回，冬遊西走的旅途之中；您曾以物質的或精神的，心靈雞湯或價值理念的，短暫相交或長期守望的；林林種種、各有千秋，各寓期許的形式與表達；點亮了我們的旅程，照亮我們的心靈，致使我們行過長路，走過崎嶇；見過喧嘩，有過迷失；回歸本真，莫忘初心。

 

 

感恩的心，

感謝有你。

 

感恩節快樂！

 

 

 

 

By：XiaHeBingYu 

Date：11-24-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