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難忘的一樣好吃的】雲南山區裏的一種菌子

 

       我是個活了五十多歲的人了, 從吃糠咽菜到豪華盛宴都經曆過, 但很多食物都是吃過就忘到九霄雲外了, 反正人們不提我也想不起來. 但有一樣好吃的一直讓我難以忘懷, 那就是一種產自雲南的野生菌子. 這菌子叫什麽名字呢, 很遺憾, 我還真不知道.

 

       那是九三年的時候, 一個昆明的客戶請我們去遊玩. 我們一行六人駕駛一輛新購置的進口豐田越野車, 從昆明出發一路向西往瑞麗開. 有一天從楚雄市開出後, 遇到前方山路塌坊, 就繞行開進了一片丘陵起伏的山區. 這一路上都是土路,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到了下午兩點鍾又渴又餓, 老遠見路邊有幾處院子, 便停車去問一個住家能否給我們提供些餐飲. 

 

        住家主人是個傣族大叔, 聽我們一說, 立刻讓他老婆去給我們準備飯菜, 並安排我們在院裏的竹棚下坐定.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 一個年青姑娘拎著一個大口袋走進院裏. 大叔介紹說這是他女兒, 一大早進山撿菌子剛回來, 然後又指著口袋說："你們北京遠道來的客人好運氣, 今天可以嚐一嚐我們山裏的新鮮物." , 便吩咐老婆倒出半口袋菌子做給我們吃. 

 

        等菜做好端上來時, 我看了一下, 這菌子個頭不大, 看著像一個個略微合攏著的油紙傘. 我夾起一個放進嘴裏一品, 覺得太好吃了！ 真是鮮爽酥嫩, 清香繞口. 那一大盤子的菌子, 轉眼便被我們幾張大嘴給清空了. 大叔微笑著看了看我們, 又讓老婆把剩下的半口袋菌子全做了給我們吃. 我們吃罷, 口中還餘味未消, 就意尤未盡地問大叔能不能賣給我們一些帶走. 大叔說這是野生的菌子, 就在這很短的季節裏有, 要去深山老林裏撿, 很不容易撿到的. 而且不會做的話, 吃了會中毒. 聽後, 我們感覺很不好意思, 說要多給大叔一些飯錢當補償, 大叔拒絕了, 甚至連這頓飯都執意免費送給我們了. 

 

       收拾碗筷的時候, 我問大叔的老婆這菌子叫什麽名字, 她不太會說普通話, 就用傣語說了一句, 我根本就沒記住. 從大叔家要離開時, 我們商量著偷偷在茶盤下壓了三百元錢當飯錢, 臨出門時, 我又給站在門口的大叔的孫兒口袋裏悄悄塞了十元錢讓他買書看. 

 

        後來我們在路上走了二個星期, 每到一個地方點餐都問人家有沒有菌子可吃, 但誰也說不出菌子的具體名稱. 雖然店家們也提供過不同的菌子、蘑菇之類的好吃食, 但味道終究還是不及我們在傣族大叔家吃過的菌子. 自那次以後我再沒去過雲南, 而那個菌子的味道卻深深地紮根在我記憶中了. 我常常這樣想：人的一生中最難忘的好吃的, 可能就是曾經很美味, 但再也吃不著、嚐不到的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