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用智商數值來比較人與人的聰明程度。我們可以質疑這種方式,但多數人不會懷疑,人的聰明程度確實差異很大。有的人知道自己智商不夠,做事時,把這一點考慮進去,往往生活的也不錯。有的智商不夠的人則相反,當一個智商低的人自以為自己比別人都聰明時,往往給自己帶來可悲的後果。如果這種後果隻限於自己,則對於旁人來說,就是個喜劇。否則,對受到影響的人來說,就是個悲劇了。下麵要講的真實事件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這個真實故事發生在英國倫敦。
先講一下悲劇的承受者,在2017年4月6日下午2點多鍾,在家裏被殺死的阿德裏安·格林伍德(Adrian Greenwood)。格林伍德42歲,住在牛津的艾夫雷路(Iffley road Oxford)。他是一名作家,出版過兩本書。他還收集和出售古籍和孤本書,在這個圈子裏很有名,一些收藏家花大價錢從他手裏購買藏品。
有一次,在一個展覽會上,格林伍德先生展出他的頭版哈利波特。這本頭版哈利波特在展覽會上被盜了。格林伍德先生發出聲明,告訴盜書者,你不可能賣出這本書,因為都知道這本書屬於我。果然,幾天後,那本頭版哈利波特被遺棄在一家商店門口,然後回到了格林伍德先生手裏。
2017年4月7日上午,接到報警的警察們趕到格林伍德先生家。格林伍德先生倒臥在血泊裏,身中多刀。格林伍德先生的手機,信用卡不見了。另外,格林伍德先生正在eBay出售的一本古書,柳樹林中的風(Wind in the Willows),也不見了。這是一本108年前的書。格林伍德先生在eBay上列出的售價是5萬英鎊。據說價值6萬5千英鎊。看來,盜匪是衝著這本古書來的。
這麽說來,這次的盜匪不象上次盜竊頭版哈利波特的小毛賊,不但敢偷和擁有別人的古書,而且還敢殺人。人們議論紛紛,覺得這次的盜匪來頭不小,恐怕破案有難度。
再來講殺人盜書者,邁克爾·丹納赫(Michael Danaher),50歲。他個頭很大,但並不是什麽江洋大盜,相反,周圍的人說他是溫柔的巨人。他是個普通人,是一家工程公司的小部門的經理。他離婚了,倆個兒子判給前妻。他定期和孩子們相聚,做一個好父親。他經濟上出了問題,欠下債務無法償還。他必須盡快擺脫債務危機,不在前妻和孩子們麵前丟臉。
他想到的辦法是在eBay上買便宜的東西,然後再在eBay上以更高價賣出。操作一段時間以後,虧的錢越來越多。他不是什麽專家,並不比別人更了解任何商品的價值。這種操作,在旁人看來,顯然是可笑的,他在演一出喜劇。
喜劇是把人生無價值的東西打碎給人看;悲劇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打碎給人看。 丹納赫要演悲劇了,但他是打碎別人有價值的東西。
在eBay上的投機失敗後,丹納赫先生決定以犯罪的方式撈錢。他假扮送貨司機,到一個大戶人家去搶劫,但被那家的主人太太給打了出來。他的第一次犯罪活動失敗了。可能是太沒經驗了。這一次演出,還算是喜劇色彩偏多。但這位“聰明人”,要演真正的悲劇了。
丹納赫先生反思第一次行動失敗是準備不足,沒想到對方的激烈反抗,結果驚慌失措,狼狽逃竄。他開始思考另一次搶劫行動。這一次,他要精心策劃,幹一票大的。他在互聯網上搜索有錢人作為搶劫目標,富商,名模,前球員,等,然後用電子試算表(Excel)列出名單,每人的狀況,如何行動,等。被他列入作案目標的富人有一長串, 例如,阿德裏安·比克羅夫特(Adrian Beecroft),丹·哈特菲爾德(Dan Hatfield),克裏斯托弗·泰勒(Christopher Taylor),達倫·弗格森(Darren Ferguson),邁克爾·欣策(Michael Hintze),霍華德·格羅斯曼(Howard Grossman),大衛·卡多薩(David Cardoza),凱特·莫斯(Kate Moss),傑弗裏 · 阿切裏(Jefferey Archery),西蒙·考威爾(Simon Cowell ),…
他在自己的電腦上,留下了詳細的犯罪計劃。作為一個業餘罪犯,他不象專業罪犯那麽在乎不留犯罪痕跡。
他決定第一個下手目標是格林伍德先生。在eBay上,他看到格林伍德先生正在以5萬英鎊出售古書“柳樹林中的風”。他決定去搶這本書。他查出了格林伍德先生的住址。
2017年4月6日,丹納赫開始行動。他沒有做絲毫偽裝,開著自己的車,從自己位於彼得伯勒(Paterborough)的家,直接開到牛津,停在一個停車場。下車後,背著一個包,徒步走向格林伍德先生位於艾夫雷路的家。
全英國有6百萬個監控攝像機。罪犯都會小心不被拍到。但走在這一路上,丹納赫並不在乎被監控攝像機拍到。身邊經過的公共汽車上也有錄像,好幾輛公共汽車拍到他在路上大搖大擺地走向格林伍德家。
到了格林伍德先生家,格林伍德與丹納赫搏鬥。丹納赫用帶來的刀猛刺格林伍德。丹納赫不停地刺,刀把掉了下來。丹納赫帶來的是一把廚用切割刀,並不是設計來刺擊的,而且是一把廉價的產品,所以,刀把就掉了。
殺死了格林伍德,丹納赫搜尋到了那本古書“柳樹林中的風”,順手把格林伍德的信用卡和手機一並裝進包裏。
在整個作案過程中,丹納赫穿著靴子在淌血的地板上走來走去。丹納赫還毫不在意地到處留下了自己的DNA。
作案後,丹納赫走出格林伍德的家門,在門口,他又來了個驚人之舉。他掏出手機,像一個遊客來到一個旅遊景點一樣,給自己來了個自拍,臉上帶著格林伍德的血,身後是格林伍德的家。時間,地點,臉上的血,這張自拍照信息很全麵。他為什麽這麽做?沒人知道。也許,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做成了一件大事;也許,他為成功執行自己的精心策劃而自豪;也許,他想到了第一次作案時被一個婦女打出門的狼狽。
丹納赫走回停車場,直接開車回家。下午4點到家。立刻將古書“柳樹林中的風”放上eBay出售。然後,躺在沙發上吃吃喝喝,等著人買他的古書。
其實, 丹納赫並不了解一本書為什麽值錢。書商在找到一本有潛在價值的書後,還需要發掘書後麵的故事,這些故事將大大提高書的收藏價值。 收藏家買去後,在向朋友們介紹藏品時,可以滔滔不絕地講述藏品背後的精彩故事。
這本“柳樹林中的風”是獨一無二的, 丹納赫在eBay上公然出售,等於公告世界,他就是殘殺格林伍德先生的凶手。警察找上他,隻是個時間問題。
第二天早上,來格林伍德先生家打掃衛生的女傭發現格林伍德倒在血泊裏,嚇得跑到街上尖叫。路人跑來,然後報警。
警方一開始也認為這會是一個棘手的案子。盡管有許多線索,包括凶手的DNA,但由於丹納赫沒有任何犯罪記錄,警方的數據庫中沒有他的資料,他的住處離作案地點百多英裏,所以,警方一時還不會注意到他。
不過,丹納赫沒有讓警察太為難。他還為警察做了一件事,他帶走了受害人的手機,並且一直任由手機開著。這樣,他就相當於為警察放了一個追蹤器在自己身上。警察通過電話公司,知道受害人的手機一路從受害人家到了彼得伯勒。警察調看沿途攝像,當天有5千輛車從艾夫雷到彼得伯勒。按時間排查到20輛。最後到一輛藍色Citron Picasso客貨車,就是丹納赫的車。按車牌就找到丹納赫家。
2017年4月10日,警察敲開丹納赫的門,將他逮捕。
搜查他家,警察想不到他把所有證據都留著。帶血的靴子,洗都沒洗。一個信封裏放了一把帶血的刀,沒有刀把,刀把留在作案現場,現在在警察手上。受害人的信用卡,手機,還有那本古書。當然還有電腦裏的犯罪計劃。噢,差點忘了,還有他的手機,裏麵有那張信息全麵的自拍照,正好配上警方掌握的沿途錄像。
在法庭上,丹納赫也沒有太讓檢方為難。問他,電腦裏的犯罪計劃是怎麽回事。他回答說那不是他寫的,問他是誰寫的,他說是有個神秘人物放進他電腦裏,他不知道是誰。這麽離奇的故事當然陪審團不會相信。
丹納赫被判終身監禁,35年後可以有保釋機會。
丹納赫實行了他人生的第二次犯罪,演了一出悲劇,由他自己主演, 卻把不相幹的格林伍德先生也拖進了悲劇中。他的演出仍然不乏喜劇色彩,但由於格林伍德先生的無辜枉死,讓人氣憤,也讓人笑不出來。